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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鬼医常百草

大雪过去,道路崎岖难行,马车并不能行的太快,况且这匹马已行了一天一夜,只在今早稍微做了休整。三十里地,平时不过半去·个时辰的路程,今日来看,得行上两个时辰了。

“马儿、马儿,待到这件事了,一定让你颐养天年,再不受这拉车之苦。”丁勉驾着车,对着马儿打趣道。他很少说话,除非是万不得已。也许是感到自己时日无多,才跟马儿说起话来。

“光风流月初,新林锦花舒。情人戏春月,窈窕曳罗裾。”马车行了十里地,前面隐约传出歌声来,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在路上缓缓走着,一边走着一边唱着小调。左肩上的一根扁担担着两坛好酒,估计也是十足的好酒之人,丁勉细细一看,心中一惊,却是昨日夜间那个蓬头垢面的疯汉。

“此人究竟是谁?”昨日虽短暂相遇,丁勉便觉察道此人绝不是一般之人,更加不可能是一个疯汉,心中不觉得提高了警惕。

钟宁也被这歌声吸引,探出了半个小脑袋,仔细一瞧,却欣喜异常,激动的说道:“丁叔叔快看,是昨晚那个疯伯伯。”

待到马车行到前面时,丁勉将车停住,还不及说话,钟宁便抢着出了口:“伯伯、伯伯,嘿嘿,我们又见面了。”

“怎么,小鬼头,你不怕我把你毒哑了?”疯汉不紧不慢的说道。

“不怕不怕,我觉得伯伯一定是个好人。”钟宁笑靥如花,好像是碰见什么亲人一般。

“小鬼头,马屁精。”疯汉也被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丁勉才抱拳谦声道:“昨日一遇,别来无恙,请问兄台此地向南不远有一人号称“鬼医”,可否行个方便,指条明路。”

疯汉似乎感觉扫了兴致,脸色也严肃了起来,并不答话,转身摇摇晃晃缓缓前行,嘴里的小调依旧动听。

丁勉驾车赶上,依旧谦声道:“出门在外还请兄台行个方便。”

只见蓬头男子停下脚步,嘴中的小曲也停了下来,瞪着丁勉恶狠狠的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丁勉有些不知所以,但还是很谦卑。“恕在下冒昧,昨日无意冒犯,他日定当重谢。”

“伯伯,求求你就告诉我们吧,丁叔叔生病了,等去找人治病。”钟宁见其并不应答,脸上也愁云渐布。

“不知道,不知道,什么“鬼医”,听都没听说过。”疯汉并不为之所动,心中有些不耐烦,说完摆摆手,小调接着响起,摇摇晃晃向前面走去。

丁勉感到有些蹊跷,他越是遮遮掩掩,丁勉越觉得他知道些什么,急忙驾车追上道:“兄台上车,我载你一程。”

蓬头男子如聋了一般,没有半点反应。

“好酒好酒,这两坛竹叶青少说也有二十年,像是初春时刚抽的嫩笋所酿,只是可惜啊,可惜。”丁勉见无计可施,只得从这酒下手,爱酒之人一谈到酒定是滔滔不绝,无法自拔。

“你懂得酒?”疯汉停下脚步,转身问道,眼中精光闪烁。

“略懂一些。”丁勉不慌不乱的说道。

“你刚才所说一点不错,这是二十余年的陈酿,实属难得,不知可惜在什么地方?”疯汉疑惑道。

“酒是好酒,只是这被这装酒的坛子糟蹋了,这两坛竹叶青可还有一丝的清香之气?”丁勉想以酒打开突破口,但所言皆实,并不算诳他。

“哦?依你之见?”

“此酒拿回去之后绝不可速饮,待到开春之时,万物复苏之际,取山间竹筒盛之,封口藏之三日即饮,定是清香扑鼻,单是想想也是要醉了。”丁勉不仅刀法卓绝,对酒也是有一定的研究,若不是使命在身,恐怕他早已拉着他一醉方休了。

“你说的都对,只是可惜啊,可惜。”疯汉摇着头叹道。

“敢问兄台,不知可惜在什么地方?”丁勉有一丝不解。

“纵使你对酒如此了解,只是可惜怕是尝不上一口了,你可知你还剩下多少日子,阁下脸色发白,脸上汗水不断沁下,双手略略发黑,如我没有猜错,只怕是在须臾之间。”疯汉缓缓说道。

丁勉强作欢笑,竟不知该用什么话答他,但此人对自己情况如此熟悉,该不会又是仇家上门,丁勉不觉又提高了警惕。

蓬头男子叹了口气说道:“也罢!我正好要去找这鬼医。”

话不及落,便一步跨上了马车,他没有进车厢,却是和丁勉并排而坐。

“我来驾车,你到后面去。”疯汉毫不客气,上来就反客为主。

看着这个毛茸茸的脸,丁勉竟不知怎么拒绝,况且两人在前面驾车着实让人难堪了些,他下车来到了车厢,他也确实需要休息一下,丁勉握紧了刀,若是有什么意外,自己便一刀结果了他。况且让他和钟宁一起,自己又实在是放心不下。

“妖冶颜荡骀,景色复多媚。温风入南牖,织妇怀春意。”小调重新响起,蓬头男子摇头晃脑赶着马车,整个马车也似摇晃了起来,一行人摇摇晃晃朝着鬼医之处行去。雪后初晴,路上别说马车,连行人也不见几个,只是日头渐高,冰有些化了,路实在是难走的很。

丁勉斜靠着车厢,看了看对面的钟宁,又缓缓闭上了双眼。“此去断剑山还余下二百余里,这么近的距离放在平时一日就便到了,这该死的天气,不知还得走上几日。易飞去送信,不知道怎么样了,该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若是信送到,杨觉来迎,便是快了许多。至于自己的伤,自己现在可万万不能死,哪怕能活个几日也好,待到将这孩子送上山,自己便了无牵挂,纵使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心中又想“还有这两坛好酒,着实的勾人魂魄,若是平时,自己一人便可将其饮的罄尽,此人看似疯疯癫癫,却是好福气,古时苏大学士言道“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若是每天都有两坛好酒相伴,自己也不辞做个蓬头垢面的癫人,待到这件事了,定要寻上些好酒,痛痛快快醉它三日。”酒香自前面传出,勾的丁勉失了魂魄,心痒难耐。

待在车厢中时间长了,丁勉便感觉有些气闷,他个头虽不算大,但也算是魁梧,和一个孩子挤在这狭小空间里,实在有些憋闷,施展不开。况且他平日里自由、放荡惯了,便受不了这些拘束。丁勉扯开窗帘,只感觉心旷神怡,风似乎都是清香味。丁勉转瞬一看,却觉得一股寒流自自己前胸直传到后背,他的人都仿佛被冰冻了一般,虽然大雪覆盖,世间万物不辨,但这一眼之下,满地的小山包,隐约的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乱葬岗。

丁勉自车中窜出,转瞬之间,刀已架上了蓬头男子的脖子。

蓬头男子只觉脖子一片凉意,歌声戛然而止。

钟宁见此,也好奇的伸头看了看,但立刻便缩回了车内,好像车内才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停,你是要带我们去哪里”?丁勉目光有如凶狼,仿佛要是吞了这疯汉一般。

“你你你这是干什么?不是不是你你你要去找鬼医的么?”疯汉真的被吓到了,说话也结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