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婉,过来!”
安婉的父亲也就是名为安有道的男子无视了少年冰冷的眼神,严厉的对着他身旁的女孩道。
女孩默默挣开少年的手,而后缓缓走向前去,一言不发。
林奇一时沉默,望向安婉背影抿嘴。
那满头银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刺眼。
但既然女孩已经做出选择,那他也不好多加干涉。
“我已经收她为徒,望你们好好待她。”
林奇冷哼一声,脚步轻踏,一道裂缝自脚边深深蔓延到安有道身前。
虽然这是安婉的家事他不好插手,但在有限的范围内让女孩的处境好一点还是能够做到的。
“前辈无须多虑,这是我自家的事。”
安有道以为搬出皇室镇住对方,拂袖淡淡行了一礼,而后对着身旁的仆役道:“来人,送客!”
林奇深深的看了一眼低头沉默的小安婉,身形消失不见。
临走时,他对着安婉传音道:“晚上我再来找你。”
话语消散在女孩的耳畔,小安婉抬头,一双银眸怔怔看着刚刚少年所站的地方。
表情依旧淡漠,但唯独嘴角似乎有一丝弧度。
但这丝弧度很快随着她父亲冷漠的声音传来而消失。
“今日你擅自出去之事为父就不再追究你。”
安有道瞥了一眼自家女儿,随即背负双手仰头:“但希望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随后他又指着几个修士供奉道:“你们几个,送小姐回房间。从此刻起,莫要让任何一只苍蝇接近。三日之后大典开始,我不想出现任何差错。你们明白吗?”
“是,老爷!”
众修士异口同声道。
在男子话语落下之时,安婉就十分自觉的向房里走去,似早已习惯这样。
至于她的身份,是他的女儿还是灾星下世,这些都不重要。
女孩淡淡的闭上银眸,想起少年最后的传音,嘴角的弧度又微微扬起。
好像是个有趣的人?
………………
十年前,大楚国师夜观星象,有妖星坠世,卜卦有一人将倾覆大楚仙朝。
时值仙朝动荡,楚皇对此事甚是关心。
当夜,闻景城有人家生出一银发银眸的女童,当即被断定为应劫之人。
于是,长达十年的幽闭与歧视便这样开始。
……
这是林奇出门所探查到的信息。
至于安婉这十年如何度过,他不得而知。但不可否认的是,也可从她父亲的态度上就可窥见一二,她过的并不怎样。
周围人都因为她带来不详厌恶她,就连亲生的父母也不例外。
而三日之后,国师将亲自主持大典,烧死异端。
——用女孩亲手制成的符纸。
林奇重重吐了一口浊气,恨不得现在就一剑削去那狗屁国师的头。
但他还是深深遏制住自己的想法,身形一闪,没有惊动门外的人便来到房内。
安婉在灯光下认真的读书,对于他的到来也没有惊讶更没有停下。
直到那一页读完,她才抬头,银眸在火光下散发妖异的色彩:“你答应过教我修炼。什么时候开始?”
事实上,如果不是这点对她有些许吸引力,她今日白天也不会随少年出门然后惊动父亲。
她并不是很想见到那个男人,虽然他们一年也见不上几次面。
“不急不急。”
林奇换上一副笑眯眯的面容,打了个响指,桌上便赫然出现一堆食物:“吃吧。”
少年的手轻轻放在女孩的银发上揉了揉。
安婉眼神中的意动很快化作冰冷,轻吐道:“放开。”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林奇自然不可能听师姐的话:“你把它们吃掉我就放开。”
沉默良久。
小安婉淡淡骂了一句有病,才开始小口吃起桌上的食物。
拿出留影石拍下一张女孩啃鸡腿嘴唇边转让些许油渍的照片,少年眨了眨眼睛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
这句话自然不会得到回应。
安婉虽然已经不像是初见那样生疏,但是仍旧不怎么爱说话,况且大多数说话的时候不是在骂他变态就是蠢货。
轻轻的擦拭一下嘴,小安婉才淡淡道:“用留影石记录幼女的身影,你的爱好还真是低劣下流的让人鄙视。”
显然对于少年的私拍行为感到十分不满意,那语气中浓烈鄙视与厌恶让林奇汗颜。
“多谢夸奖。”
本着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心态,林奇厚着脸皮又记录下几张珍贵素材。
待他回去,将之往师姐脸上一丢,这以后的地位不就可以颠倒过来?
“不但如此,仗着修为深更半夜出现在女孩的房间,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嗯嗯嗯,你说得对。”
房间内不断传来少年敷衍至极的附和声。
此时的安婉其毒舌功力远不及之后,林奇凭借不要脸的精神取得压倒性的优势。
“……”
“能讲讲你……身上的事吗?”
片刻后,少年还是犹豫问道。
安婉怔怔的看他一会儿,直到对上那双温和的眸子,这才移开视线淡淡道:“没什么可说的。”
“讲完我就教你修炼。你身上的法门应当只够到筑基吧?”
似在权衡利弊,安婉思索一刻,还是淡淡道来:
“从我出生的时候……”
族人惨遭灭族,一辆辆囚禁着修士的飞舟向着大楚的都城进发。
隔着冰冷的铁笼,有被迫分离的至亲遥遥相望,空洞麻木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任何绝望与惊恐的情绪。
当然,绝大多数的目光还是厌恶的看向刚满一岁的她。
他们没有去怪那一纸卜卦便改变他们命运的国师,下令捕捉围杀他们的大楚皇帝,反倒憎恨起身为亲人什么都还未做的婴儿。
弱者只会拔刀向更弱者,纵使身为亲人,也离不开这个道理。
这一切,都被灵智早开的安婉看在眼中。
而她的母亲因为生下她这样的一个灾祸,愧疚自尽。
于是,她便被随意丢弃在牢笼内。
若不是国师有令,不许她早死,或者她已在那时死去。
牢笼外,禁军的眼神火热而炽烈,因为即将得到无上奖赏。
牢笼内,只有低声的啜泣与无能的谩骂,那是来自至亲之人的诅咒。
眼前的一幕就像是光与暗分出来的连个世界,在她的银眸中倒影的分明。
在飞舟停泊在都城后,她的父亲被押去面圣。
安婉的父亲名为安有道,在族中不论心性、修为都是最高之人
安婉不知道那一日父亲与国师和楚皇达成了怎样的协议。
只知那日安有道回来时身后跟着几名供奉,随即大喊:“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