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采草大盗好嚣张!
“哎呀呀,那胖子还真是迷了路找不回来了......”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独孤心月饮着浓茶,一双眼皮似要粘在一起,可是手中那盏浓茶,说明了他最后的坚持,也说明了他始终是不肯让自己睡下。
此时的马车内还有一人,正是时高,他正一脸警惕的盯着独孤心月。那视线,仿佛面前的人是什么洪水猛兽,完全不是他温柔善良的城主一般。
独孤心月扫他一眼,眼神中几分不屑。“瞪什么看?再瞪给你一双眼珠子抠出来丢地上,听个响。”
话一出口,更是与往常的独孤心月完全不同。往日的独孤心月,就算心里面算计人,但是面上是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更不会口吐芬芳模样凶狠似这般。
时高吓到般的将自己双眸一捂,听到面前那人发出笑声才知道自己又被耍了。他心中恼恨却也无可奈何,只好试探着小心道。“城主出去一趟,是用了内力?”
“嗯。”独孤心月点了点头,笑得一脸狡黠。“时高你可别妄想从我嘴里问出什么,不若等他醒了,你自己问他就是。”
独孤心月口中的“他”,十分玄妙。
时高敛了敛眉,没说话,看了看独孤心月手中的浓茶,提醒道。“城主,要不属下给您上点酒?”
这么多的茶叶喝下肚去,时高说不出的心疼。为了这金贵的茶叶,也为了城主的身子。
“你别想灌醉我。”独孤心月眸子一转,望着时高的眼神妥妥的“无耻之人我早已看清了你的套路”。“他为了不让我出来,平日里几乎不动武,我难得出来一回,你想我早点睡下绝对不可能。”
他脸上几分任性,笑道:“况且,娶妻这么大的事情他都能背着我干了,这完全是不尊重我的存在不尊重我的喜好。我倒想看看那胖子的庐山真面目,若是个丑陋的无盐女,便是大好!能丑的让他吐血三升就更好了!”
时高抿了抿唇,突然有点庆幸马如珠现在不在这里,不然的话,他觉得自己可能没有能力也没有办法收这场。
马如珠本就是个难以掌控的,再加上现在的城主,他不敢想象那种画面,他只想死。
“那个路痴,还能回来么?”独孤心月眉头一皱,瑞风眼斜斜扫着时高的脸。“要不,你去找她?”
那语气,十足傲慢。
时高心下轻叹答道。
“城主说不用管,属下想马如珠再蠢也不至于到不了名剑山庄。而且当时哄骗她说是三个月的解药本就是蛊虫丸,现在她肚子里的蛊虫应该已经开始孵化,蛊虫会以蛊虫为食,直到留下最后的一只。她手上只有四个月的蛊虫丸,以后不继续吃那个蛊虫丸就是死路一条。”
独孤心月心悦诚服的点了点头。“不得不说,论阴险还是独孤心月最厉害。”
虽然这人披着独孤心月的皮,但是他这般说独孤心月时高心内还是十分不爽,不由眉头一横,呛道。“你可不就是独孤心月。”
说得好像他能脱得了关系似的。
可是独孤心月望着时高幽幽一叹,突然沧桑道:“认识这么多年了,似乎都还没有好好向你介绍过我的名字。”
时高瘪了瘪嘴,没搭理他。
要不是看在城主的份上,时高是真的理都不想理他的。
“大家都知道他的名字叫独孤心月,却无人识我独孤霸月!”那人哈哈一笑,笑声里几许自嘲和说不出的落寞,他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扶着马车内的桌案,耷拉着眼皮缓缓的趴了下去。口中依旧不忘喃喃吹牛道:“功夫高强,无人能敌。才高八斗,英俊潇.......”
他的声音悠的拉长了些。
“洒........”
听着身边人沉沉入睡的微鼾,时高却是大大的舒了口气,心中叹着终于算是把这么个活祖宗给盼走了。
可马车一个颠簸,猛一晃荡,桌上的浓茶茶杯就着桌子缓缓一滚。时高立时双目圆瞪着伸手去捞,可是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看着那茶杯咕噜噜沿着桌沿滑下,径直向着地上摔去。
“嘭——”一声,碎了。
他惶恐不安的抬头望向趴在桌上睡着的那人。
那人身形动了动,抬起头,睁开一双灰蒙蒙的眼睛,面无表情的望着时高的方向。
“他走了。”
单听那话,时高是无法尽信的,可看着那双眼睛,时高心头大石悠然落地,心弦微松。“我还以为被吵醒之后还是他呢!”
“只要睡着,他就不会出现了,除非我再次使用内力。”独孤心月伸出手,时高立刻将他用来覆眼的白纱放在他的手心。
“城主,他说他叫独孤霸月。”
系着眼纱的纤长手指微微一颤,独孤心月眉心微微敛起。
“我知道。”
借着独孤霸月的眼睛,他知道,同时也能看见所经历的所有一切。
所以,哪怕是面对顽劣的独孤霸月,时高也不敢造次。因为,独孤心月能看到。因为,独孤霸月,便是独孤心月。
气氛一下子变得静默,看着独孤心月重新闭上眼睛。时高不敢说话,他更不敢追着问今日独孤心月跟踪那对老夫妻为何用了内力等等问题。他自觉地出了马车,骑在高头大马上,监督着夜行车队的一切动向。
……
段春春捂着流血的腹部伤口,终是无力的瘫在了地上。他休息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捂着伤口继续向前走去。
任凭流血,任凭一脸灰败,任凭奄奄一息,他是个男人,是一个女人百般信任,忠诚,依靠的男人。他不能任妙音娘子一人去追刀客。
当时在林中,他给了独孤心月一个错误的信息,被独孤心月所查,更在顷刻之间被独孤心月玉棍所伤,用尽了全身气力逃命。直至深夜,他才敢顺着妙音娘子追着刀客而去的路前去找寻。
自大哥死后,曾经的武林正派,变成了歪门邪道。任凭江湖骂名,说他迷惑了玉女峰的妙音娘子,和即墨广树一样是习了妖法,人人得而诛之。那时候什么脏水臭水都往他身上泼来,整个武林更是人人喊打,个个无情。
唯妙音娘子不离不弃,陪着他隐姓埋名,等待着机会,助他完成夙愿救出少主。
二人之间就算无情,也必有说不清谁欠谁的诸多恩情。二人相扶持,渡过了多少难关和险阻,以命相待四个字是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却也不够说尽二人情深和羁绊。
月光之下,段春春仓皇向前奔走的脚步微微一滞。他望着持剑跪在大路上,却一动不动的那人,突然不敢向前。
那衣冠,是他常见的颜色。
土气,朴素,是个地地道道的乡下老太婆会有的打扮。可是段春春却常常会觉得,哪怕是做着这般打扮,望见自己眼里的全然是张满是皱纹的脸,若能看着她那般老去也是一件极美的事情。
可是此刻,他只看到她的唇上印着红色,鲜血从她口中流出,拖着长长的血色涎液,染红了她本朴素暗淡的衣裙,一团团血迹,像是开满了朵朵暗红色的梅花。
他甚至,没见过她穿过带有梅花的衣裙。这是,第一次。
段春春剜心剧痛,脚步虚浮,全身无力的半跪在了地上。他膝盖着地,跪倒在地上步步向前移动,咬紧的牙根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也是他最后的坚强。
这路似远似近,似遥不可及又似近在咫尺,段春春眼中那张皱巴巴,毫无生气的脸,渐渐变得更加清晰。
咫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了一臂。
段春春双手微颤,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缓缓揭开了老婆子那张褐黄而又皱巴巴的假脸皮。假脸皮之下,是一张如玉的脸,虽然已经年轻不再,但五官依然明艳,赞一句美人,是断然不会有人出声反驳的。
为了自己,她脱离师门,引来一身骂名。跟着自己这样的粗人,如同过街老鼠需要藏匿身影。一张美丽的脸,换做了老婆子模样,美丽容颜,再无人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