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真是绝了,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义庄之中,已经无数次传来了苏青鸾这样的话语,自从上次在乱葬岗的时候,遇到那个轻浮书生,苏青鸾一气之下扭断了他的手指,还将他丢在棺材里,回去之后发现那书生居然和自己失踪的哥哥苏慕可能有联系,当她再回去找的时候,这书生不知道怎么的已经逃了。
这段时间她在锦城中里里外外寻了好几遍,就是没找到那书生的踪影,就连城门那边守门的都被她叨扰了好几次,都说不曾看到过那书生离开,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这也真是奇怪。
苏青鸾双手拿着一对玉佩,合在一块,如双鱼衔尾,分开又各自遨游。
她已经无数次拿着这块玉佩在烛光微豆下,看了又看,看了又看,就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外面夜色沉,随着锦城春色来到,伴随而至的是雨水连绵,已经陆陆续续下了好几场雨了,看这天放晴了几日,今夜又闷热得紧,只怕又有一场好雨要降临。
就在苏青鸾百无聊赖又即将崩溃边缘,小药童从外面抱回了一堆野生菌,小小的身影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就像一颗圆球往里滚来。
小身影穿过天井,又穿过外面停放棺木的中堂,来到苏青鸾的房间里,欢喜的拿着那篮子菌来邀功,“暮春时分,正是吃菌的好季节,小苏小苏,你来看我挑了好多野菌回来。”
苏青鸾还沉浸在乱葬岗那个书生的事情上,没注意到小药童回来了,直接起身出去,正巧在中堂和小药童撞到了,野菌撒了一地。
小药童心疼得蹲身下去捡,“小苏,你打翻我的篮子了。”匆匆捡回那些菌之后,随手放在破旧的棺木上,随后追了出去,“小苏,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两人都跑出了义庄,只余下那一篮子鲜嫩鲜艳的野菌,以及堂中两边排列的整齐棺木,夜风甫一吹来,暗自将烛台上的蜡烛吹都摇晃了几下,而后只见风一猛,就连烛光都被熄灭了,只余下棺木憧憧黑影,以及那篮子野菌。
外边月色朦胧,清辉隐藏于云层水雾之间,绰绰约约的绕开了两层晕,这是雨前的征兆。
长满青绿的荒郊野外,一座座孤坟东倒西歪的伫立着,点点磷火从远处看,真好似一双双不规则的眼睛躲藏在黑暗中窥伺,前面碧绿桃红的身影带着佩铃的声响,像是招魂引路似的,在乱葬岗中更显得清脆悦耳且渗人。
药童紧紧的跟随在这佩铃的声音后面,他看到小苏在跑出义庄的时候顺手从院子里抄了一把铁锹出来,药童虽然不明所以,但也学着苏青鸾顺手也抄了一把扛在肩上跑出来。
宁抄错不放过,跟着小苏总没错。
只不过,药童都不明白为何深更半夜的小苏又往这里跑,义庄中的停放未领的尸首都好几年无人问津了,再掘可就没地停放了。
当他追上去的时候,远远的就见到停下来苏青鸾的身影,果不其然,她将铁锹插在土里,一手抓着手把,一脚停放在铁锹上,就站在其中一处孤坟前。
药童走上前去,有些气喘,问道:“小苏,又……挖坟啊?”说罢,他转头看向前边孤坟,看着这里荒草还稀稀拉拉的,有些嫩绿破土而出,有一些却还被埋在下面,一看,就是刚被人翻过的样子,“这里,看着有些眼熟啊!”
苏青鸾冲他一笑,“埋那个书生的地方。”
挖云英娘子头颅的那晚上,那个借路同乘的孟浪书生被苏青鸾一气之下埋在了刚死不久的麻子坟里,当时苏青鸾填好坟的时候特地还用铁锹在上面拍了拍,她特地给书生的棺材留了条缝,当时还能清晰的听到书生在里面和尸体同睡时的尖叫声。
可当苏青鸾第二天回来再找的时候,书生已经不见了,并且这座坟还是之前那样,就连事先留好的那条缝都还在。
苏青鸾当时以为书生是推开棺木跑了,可苏青鸾又发现,打下去的铆钉,也全部都还在原位。苏青鸾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总有自己疏漏的地方,要查找书生的下落,还得再度回到原地来看看,肯定还有什么蛛丝马迹是自己没有注意到的。
于是,重操旧业,继续挖坟。
这是座新坟,死者生前是个麻风病人,无儿无女的,听说临死前还特地跑去村头的井里吐唾沫,害得村里人四处奔走找大夫治病,死了也遭人唾骂,就草草的被人埋到这乱葬岗里来!
苏青鸾先前为了惩罚那书生,特地将他关到这麻子棺材里吓唬吓唬他,本想第二天叫药童过来放他离开的,谁知道就发生了后来的事。
现在重新回来看,苏青鸾从兜里取出随身的羊肠做的掌套,然后下了坟开始摸索这棺材里面,药童帮忙挖了半天,摸尸这种事他可没能耐,就蹲坐在坟边看着远天的朦胧月。
苏青鸾从小和师父在义庄里长大,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尸体都已经淡然处之了。
但是这麻子死时全身流脓,就是苏青鸾都有些嫌弃。她从尸身上面摸索过去,翻倒肋骨处,却有意外发现,“这麻子临死前,被人打断过两根肋骨,看这断痕,临死前都没有就医的情况,也真是可怜。”
但一想起这麻子一身是病,还往村民的井里吐口水的行经,便一阵不屑,收回了刚才的话,“死有余辜。”
只不过,这刚死不久的棺木之中,此刻应当是尸臭熏天才是,可是却隐约传来了阵阵香粉味,是女儿家的那种脂粉香,苏青鸾的心中微微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