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藉一片的盛宴!
看着这方盛宴之处,苏青鸾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拼了命的朝着地窖的方向跑去,只剩下萧九一个人站在当处,怔怔的看着自己刚才盈盈在握,此刻又忽然一空的手。
他也看向了苏青鸾跑去的方向,心里也明白了什么。
她终究,放心不下萧肃容。
原本,萧九想要一块跟着往地窖去的身影,却在知道了苏青鸾的心思之后停顿了下来,他的脚步止住了,在这个时候,身旁的歌舞声乐飘来,吸引去了萧九的目光。
开元就站在那里。
华灯光耀下,这个一袭水色长衫的男子,身后束着墨发的发带随着夜风飘扬,如同他此时的心境,无处落脚,却又被羁绊飞不去。
萧九忽然轻笑了一声出来,自己何尝跟他不是一路人。
却在这个时候,开元回过头来看着萧九,他也朝着萧九莞尔一笑,“我知道你能明白的,在虚幻之中活得久了,会不愿意去面对现实,那么多残酷,哪里比得上所有人都还在的时候呢?”
说着,他的目光转向了外面高台处。
颜秋水那一杯酒饮下的时候,已然毒发倒在玺青松的怀中。
玺青松抱着怀里那女子痛哭不已。
开元却嘲讽的笑了起来,“你看呢,他多么的情深意重,她当年在溺死我之后,一杯酒撒手人寰了,他没心痛过半分,这会却这么痛心疾首,你说人能假到什么程度?”
开元说着,弯下身去轻撩起自己衣摆的前襟,促膝坐在了门槛边上,注视着前方,仿佛这一切他都能够置身事外,他只不过是一个看戏的人,诉说着平生事。
“其实,你们不应该再回来的。”
忽然,开元这么说了一句,倒是惹得一直沉默的萧九侧目。
开元说:“阿帕向来执拗,他觉得治好了病,我就回来了,但是不是这样的,没有谁比我更清楚独活的苦。”
萧九看着这个儒雅的少年,他脸上更多的还是平和,如水一般的眸子中闪耀着的是沉寂的光辉,一点都看不出来在他的心底曾经用刀刻过的伤痕。
沉默了片刻之后,萧九才开口,但所问的话却是与这桩案子全然没有关系的,“桑珠,是什么人?”
整件事情,苏青鸾为救小药当局者迷,但是萧九却从醒过来之后发现催眠了他们的竟是康人桑珠的时候,他就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他与开元无亲无故,更与国公府无冤无仇。
这一次,他可谓是借了开元的手,覆灭了整个国公府。
此人,不简单,还十分可怕。
“你说阿帕啊!”开元说到桑珠的时候,倒是难得的笑了起来,“他是一只雄鹰,断了翅膀的雄鹰,他在寻找自己的归宿,他找到了我,说我便是他寻找的归宿,他唤我阿旺!”
“我也不知阿旺是谁!”开元复又说。
萧九拧住了眉,开元的话不像是作假,他觉察到开元叫桑珠“阿帕”,于康地来说,“阿帕”等同于父亲!
他和桑珠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羁绊,才会有这样的呼唤相称。
就在萧九想不通他们之间的时候,开元对他提醒说:“你带着苏姑娘走吧,阿帕不会伤害你们的,但是阿旺说不定。”他说着,低低的垂下了头,带着悲伤,“我想与大家在一起,永远永远的在一起,你看……我的父亲母亲,现在终于在一起了,多么和谐的画面!”
这便是他朝思暮想的呀!
萧九抬眼望去的时候,颜秋水饮毒自尽,而玺青松在痛哭嚎啕之际,也从袖间抽出了一把匕首,“我对不起你们,等等我吧!”说着,匕首就要往心脉处刺去。
匕首插在了玺青松的心口处,这一刻玺青松呆呆的看着开元,仿佛当年第一次经过破屋前的时候,他看着这个孩子,看到他的长相的时候,便了解了。
没有人,会有那般出色的面容,所以他带了回来,不过就是想要弥补一下心中的遗憾,可是到头来……他哈哈哈大笑了起来,“自己造的孽啊!”
看到这情景时,萧九做不到袖手旁观。
别人倒还好说,但玺青松,哪怕知道此刻只是在催眠中,哪怕知道其实玺青松的尸体已经躺在义庄里了,哪怕知道他们都是在开元的意识里,眼前的玺青松也不过是开元分裂出来的其中一个人格,可萧九依旧是出手了。
他夺步上前去想要阻止,却晚了一步,他扶住玺青松用手死死的按住他的血脉,却仍旧止不住鲜血喷溅出来,反倒是是玺青松此刻格外宁静,讷讷看着他的神情,空洞洞的,何其无助,这让萧九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那个时候,萧九也是这般,是玺青松提议带回锦城的,是玺青松那时候……带他回来的。
萧九回头看向开元,眼中有潜藏不去的愤怒,他大喝了一声,“虚伪。”转身竟是朝着开元出手,拽起开元的衣襟便将他整个人摔在地上。
开元本就儒雅,更加不会武功,在萧九的面前压根没有半点还手之力,萧九这一摔便将他摔得五脏六腑都要颠碎了的感觉,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哇”的一口吐出了鲜血,可即便如此,开元依旧是在笑。
“你动了恻隐之心,你居然动了恻隐之心?”开元像是嘲讽似的指责着萧九。“他只不过是一个分裂出来的怪物而已,你依然对他动了恻隐之心。萧九,我们这种人你死我活是必然结局,一具身体注定只能有一个灵魂,你不杀了他,回头必定会被杀,我是如此,你也一样。”
这话像一把刀子扎进萧九的心,开元是看穿了萧九这一点,所以言语之间毫不遮掩。
开元满口但是血,说话的时候笑得狰狞,萧九却是一把揪起了他的衣襟,凑近了他,“我们不一样。”
说道,他奋力一拽,将开元拽到玺青松与颜秋水的身边,“需要我提醒你吗?义庄里停放的那六具尸体,烧成焦炭的尸体,就是我们不一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