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将尽,日头逐渐的火辣了起来。
漫漫云城道,在烈日的焦灼下,原本预计半月可达的路程,两人一驴,硬生生多走了一半,官道寂寂,却遥遥传来了一个孩童嘟喃的声音。
“都怪小苏,非要一路喝那么多酒,看看现在……盘缠要用光了怎么办?每日开销的,住宿的,到了云城之后该如何安顿的,这些都是要钱的,喝喝喝喝,怎么不醉死你啊?”
小药少年老成的声音,牵着白玉骢缓行在官道上,严肃着一张脸,稚嫩的脸上尽是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与怒气,而在驴子的背上,则是扛着烂醉如泥的苏青鸾,驴的脖子上,则挂了几坛还未开封的酒。
走动的时候,酒坛子就跟着摇摇晃晃。
想来这一路,真是让他一个小小的药童操碎了心!
他尚且还记得出发的当天,小苏坐在白玉骢的背上郑重其事的告诫自己,“小药我跟你说,此次云城事关我兄长,半点都贻误不得,咱们得用最快的速度去到云城,查出兄长下落……我和兄长已经分开十年!”
“十年,十年啊,你知道这十年来,我是怎么过的吗?”苏青鸾那声泪俱下的模样,至今深深的镌刻在小药的脑海里。
那时候,苏青鸾一副思兄如疾,掏心掏肺掏心窝子的模样,真是一个为兄长操碎了心的好妹子啊,让小药感动得两天吃不下饭,每天脑子里想到的就是赶路,赶路,赶紧到云城找小苏的哥哥!
可是……
可是,谁想到!
苏青鸾是个酒鬼!
原本应该思之如狂往死里赶的路,结果变成了一路走一路尝试着各地不同的酒,南酒醇,北酒烈,越近这云城,小苏原本不错的酒量,在一日到肉也越发的捉襟见肘了起来。
南马不过北,想来也是有道理的。
小苏好那口酒,这点随了她师父云落,小药也是知道的,可是谁成想她竟然走了一路喝了一路,“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现在不就见到了吗?”
在驴背上的苏青鸾晃晃悠悠着听到这话之后,挤出了这么一句来,她趴着动弹不得,但还能伸出一只手指着天,“不怕,韩赟……韩赟那家伙,一年……一年的俸禄,不少呢,我……呕……”
她说着说着肚里一阵翻江倒海,想要翻身却直接从白玉骢的背上滚了下来,顶着满身不适朝着路边跑了去,哇哇的吐了起来。
“不行,不行……他们的酒有诈,杂了别物……”她一边吐一边说,直到胃里清干净了,她才转过身来朝小药伸出五根手指头,“最少,掺了五种酒进去!”
难怪,难受到这会。
小药早见怪不怪了,他站在那里双手环胸,皱了皱鼻子,一副不屑的模样,“没喝死你算不错了,你这一路除了睡觉就没停过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薄情郎甩了呢!”
不知道为何,说道这的时候,小药的脑海中忽然想到了萧肃容。
再看苏青鸾又晃着手蹲在路边继续呕吐的模样,小药忽然心生不忍了起来,他怎么一直没想到这一点咯?
“难不成,小苏真的喜欢那个双魂的家伙?”小药说着,忽然瞠大了双眼,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他害怕自己知道太多被小苏咔嚓了,他赶紧四下转悠着,一边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
“怎么办怎么办,小苏怎么这么想不开,喜欢谁不好,喜欢上一个双魂的?那她岂不是相当于……同时踏两条船?”顿时,他的眼睛瞠得更大了,仿佛又知道了另外一个更加不得了的秘密。
另一边,他跳起来拉住白玉骢的脖子,威吓着它道:“记住,你什么都没听到,否则我一定怂恿小苏吃驴火。”
说着,白玉骢不屑的哼哼了两鼻子,继而低头在那里犟起了脾气,小药深觉得自己抓住了漩涡的中心点,他介有其事的蹲下身来,用手挠着下巴,再皱眉看着小苏吐得痛苦不堪的模样。
“越看越像这么回事,为情所伤,为情酗酒,表面看上去毫不在乎,其实内心已经千疮百孔,逢人说不出,只能用酒精来麻痹自己……”说着,小药的目光忽然哀怜了起来,“原来,我家小苏也是个痴情的种。”
小药不觉流下了苦涩的泪,他走近小苏身边,弯下身为她拍打着背,“问世间情为何物,小苏,我知道你心里苦,但你何苦这么糟践了自己?”小药说着,情到深处难以自已,他拉着苏青鸾面对自己,“没有过不去的坎,他无情他薄幸,我们到了云城就宰了他,大不了管埋。有什么话你对我说,不要苦了你自己一个人,我是你的贴心小树洞、倾诉桶,你有什么苦水全都可以往我这里倒……”
小药还在那里一味的为小苏伤心爱怜,谁知道苏青鸾忽然爆了一句,“小药你走开……”
可还没等小药走开,苏青鸾没心思去理会小药这会发的什么疯,她直接从胃里一口糟粕就往小药身上喷了过去,小药被喷了满脸,直接当场愣住了。
“你……真倒啊!”
小药闻着自己身上这一股恶臭味简直抓狂,他一边嗷嗷大叫着,一边像是被鬼追似的朝着来时的路跑去。
他记得那边有条小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