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鸾没有猜错,这个四刀流是个面冷心热的。
四刀流是个游侠,听他说,名字叫歌尽!
在满地流民从南城那边聚集过来的时候,这个歌尽在路上救下了一对带着婴儿的夫妇,他暂且先安置好了他们,在离开的时候却是有个被饿得站不起来的小男孩抱住了他的脚。
“可怜可怜我吧,我半个月才吃到小半块饼……”
“我爹娘,已经死在路上了。”
歌尽看着这孩子的眸子,饿得蜡黄的一张脸上仍然有一双尘垢难以掩饰去的眸子,于是他蹲了下来,掰开那个孩子的手,转身离开了。
那个小孩脸上有难以掩饰的失望,这年头,谁都是自顾不暇!
可没过多久,却见到离开的歌尽去而复返,那时候他拉着一大堆馒头回来,原是回到云城里去将馒头都给买了,给所有流民全部分发了一遍。
打听之下,歌尽才知道之所以一直在这外头流窜,是因为云城不放行,只有持有路引文牒才放行,所以他们只得在这城外官道附近徘徊。
歌尽听着,也甚是无奈,“官府之事,我一介游侠也管不得。”
他所能做的,无非是略尽微薄绵力管上一顿温饱罢了,他接连着在这里照顾了这些人五天,最后兜里的银两散尽了,也该离开了,可是却在他离开的时候,还是那个小男孩抓紧着他的脚,依旧以那种眼巴巴的眼神看着自己。
“我也只是个游侠,朝不保夕,就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何尝能为你们解决得了太多?”歌尽去意已决。
但是,流民却在见到他即将离开的时候,忽然起了哄,哀嚎连天,在这乱声之中有人喊:“他身上定然还有银钱。”
“抢!”
这一声抢却是让所有不想再继续饿肚子的流民一哄而上,歌尽从不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出手,可是这么一大堆人上齐整整的涌上来他还是有些无措的。
在连连后退的时候,那个一直抱住他脚的男孩却始终不肯放手,“你不肯管我们了吗?我们会饿死的……”
就在男孩这么说之后,歌尽蹲下身来想再像上次那样掰开他的手,可是那小男孩却伸出双手忽然抱住了他,俯首在他的颈部边上,说:“你不管我,就会饿死的啊……”
歌尽听到这话的时候身形忽然僵了一僵,可是在下一刻,却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小男孩手中居然藏着一把带着铁锈的镰刀,他一镰刀朝着歌尽的肩头砍下去,往下一拉……
血淋淋的痕迹在他肩上划开,歌尽一把推开了那个孩子,捂着自己肩上的伤,他没有抽剑,以剑鞘击退了这些人。
这些流民一路饥寒着过来,早已经饿怕了,这会歌尽在跟前,他们只想要能从他身上搜刮下一些是一些来,哪怕是杀人,也在所不惜。
在他们的城池里,易子而食,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可是他们没想想到的时候,这个善心的游侠,武功居然这么高,剑都未见出鞘,就已经将他们全部击倒在地。
后来,歌尽走了,这些流民也继续在这里徘徊着,偶尔掠掠过往的路人,直到来了苏青鸾。
先是歌尽偷了她的酒和驴子,再是遇到这些个哄抢的流民,苏青鸾倒是觉得好笑,“劫道劫到姑奶奶的头上来了。”苏青鸾不忿,一个起身来将在身边的流民一踢。
只是,这一脚飞去的时候,绣鞋最后却是停顿在那个有着一双清澈眸子的孩子脸上,她停了下来。
这样一张面黄肌瘦的脸,饶是苏青鸾心中再有怒意,也是踢不下去的,都是苦命人。
歌尽却已经见识过了人之恶,他收起了刀,并且嘱咐了一句,“别被人的表象骗了,有时候坏人,并不一定是强势的那一个。”在说这话的时候,歌尽的目光对上了那个有着一双眸子的小男孩。
男孩有愧于心,自是不敢去面对歌尽的目光。
歌尽将那把带鞘的剑收回腰间,然后转身过去继续牵起了白玉骢,苏青鸾后知后觉才发现,白玉骢这货居然屁颠屁颠的就跟着额一起走,甚至时不时还将鼻息凑近了他的衣衫后边闻了闻,歌尽居然也不避讳刚才那些流民,径自将小药带进到那间破旧的茶肆里去。
这一副痴汉的模样,看得苏青鸾牙痒痒的,直想吃驴肉火烧。
但小药却还在驴背上,苏青鸾只好追了过去,“喂,你拐我的驴也就罢了,你还掳我的药童,这也欺人太甚了吧?”
歌尽牵着驴子的身影没有停下来,而是将缰绳栓子一处木柱上,然后看着苏青鸾道:“你的小孩有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苏青鸾叫一声。
但是,在对上歌尽这郑重其事的目光时,电光火石间,苏青鸾竟然也冷却了下来。
此人一身侠气,兼又冷漠少言,他尚且不忍心对流民出手,自然不可能对小药这种小孩出手,而且,苏青鸾在他坚定的目光中,读不出说谎的意味。
于是,苏青鸾转过身去将趴在驴背上的小药的手抽出来,按住他的脉搏仔细听诊。
“脉搏是细微了些,但并无大碍,只是……他为什么昏迷?”苏青鸾回首看向歌尽,眼神中带着些许质问。
刚才苏青鸾一路追去,错入了山谷林中,并没有紧跟着歌尽和白玉骢的踪迹,这中间岔开的这点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苏青鸾并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