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他怕吓着了她。
而苏青鸾则是低低的垂着头,他的衣衫以及他的手臂环在自己的肩膀处,在这一刻,浑身上下四处包裹着的都是属于他的气息,有那么一瞬间苏青鸾多么希望……自己回头,看看他一眼,将他刻在心里。
只是,他和萧肃容两人,终究是要抹掉一个的。无论是谁,她都无法坦然面对,怕到最后只是一场空,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迈出那一步。
这么一想,她也抿唇一笑,以着一贯没心没肺的那种笑颜面对萧九,“谢了,刚才出手太重,算我欠你一次。”
然而,萧九却没有笑出来,他说:“我不需要你欠我的,”他目光是无比的认真,沉凝了许久之后,他说:“青鸾,帮我。”
他的目光带着深沉,沉重之余甚至是无力的。
苏青鸾诧异了,在锦城的时候,他事事沉稳对待,就算萧肃容将一些事情搞得乱七八糟,但是萧九总是能够从容应对,他有着萧肃容所没有的狠戾与睿智,更重要的还有身手,所以苏青鸾想不明白,他怎么会有这样的神情。
萧九说:“云城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糟糕,毕竟我……”萧九说到此处的时候,语气一顿,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离开这里已有十年,很多事情早已经断层了,现在再回来……父亲至今不肯见我。”
苏青鸾抬眸一眼,看出了这个人如今的举步维艰之处。
想起当时锦城盛传,萧肃容是在十年前,听闻是城主夫人死后便开始了失心疯,于是城主将他送往锦城,名曰养病,实则囚居。
可苏青鸾直觉,事实应该并非如此。
苏青鸾直接问:“你们当初发生了什么事?”她这么问,又感觉不对,于是又重新问了一句,“你到底因为什么原因,被送到锦城的?”
“因为,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
萧九犹豫沉吟着,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其实并不想苏青鸾卷入其中,但是如今看来,他的确也需要苏青鸾的帮助,更何况……苏青鸾是来云城找苏慕的。
她的兄长是苏慕,她的兄长居然是苏慕!
他知道以苏青鸾的性格与能耐,查苏慕到最后肯定会查到自己头上,既然如此,他干脆挣开眼睛,“和你的兄长有关的一段历史,也是我必须要查清楚的,我知道你的兄长,青鸾,我们必须绑在一起。”
“我兄长!”这下,苏青鸾再也难以保持冷静了,她忽然整个人直起来,却扯动了背后的伤,痛得她“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冷气,“我兄长真的在云城!?”
她的语气冷冷的,但是内心却有难以遏制的激动与颤抖,她找了十年啊,整整十年,这是第一次有人在她跟前,清清楚楚的说,我知道你兄长!
她忽而低下了头,淡淡的问:“兄长到底在哪里?并且……你需要我做什么?”她说着抬起头来,目光无比清明的看着萧九。
此时此刻的她在萧九的眼里,又回复了之前那个断案清晰的女子,她聪慧、睿智,带着旁观者所没有的洞察人心,可是……萧九却也在苏青鸾的目中看到了另外一点,不信任!
萧九的心忽然冷了一下,他有些难受,他艰涩的开口,“我从小在行伍中长大,你的兄长与我有过一段交情,只是十年前萧家生变, 城主府惨遭血洗,当时有一支雁翎军出兵抵挡,全军覆没了。”
听到此处,苏青鸾的心一紧,“兄长在其中?”
萧九没有应她的话,径自往下说:“第二天,再无人提及雁翎军三字。包括这支军队里的人,全都消失了,似乎一夜之间全部被世人所遗忘,我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那一夜无论是谁都说不清楚发生过什么事。”
世事照常,日月轮转,一切在萧九的人生轨迹中明明发生过的事,可是那一夜过后,却所有人都告诉他并没有发生过什么。
甚至连他口中提及的那些人,所有人都告诉他,这些都是不存在的。
萧九看着苏青鸾,语气中是无力与哀求,“只有我带着无尽的疑问,我不知道该去找谁,我明明经历过那些事,我的母亲在那一夜死去了,我的父亲在那一夜不要我了……可是所有人却告诉我不存在。于是,我得了失心疯,我必须送到锦城去养病。”
“就这样,一走十年!”
苏青鸾看着他,他的语气无比的平静,可是他眼角却有一滴泪缓缓的滴淌下来,他的内心是苦楚的,他甚至一度都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病重,出现了那么重的幻觉,可能这一切真的如别人口中说的那样,其实并不曾存在过。
所有的一切,只是他的妄想。
他看向了苏青鸾,“可是,我遇见了你,你在找你的兄长,是你让我一直摇摆不定的心彻底落了地。”
这一刻的萧九落在苏青鸾的眼里,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他的心疼,与以往不一样的那种疏冷与不确定,直到这一刻苏青鸾才确定他是个真真切切存在的人,而并非萧肃容或者萧九,他就是他!
他徐徐道出了让苏青鸾内心如遭雷击的话,“苏慕,时任郎中令,统雁翎军镇守云城。”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震惊之下无法动弹的颜面,他就像是捧住自己内心的珍宝似的,将她的这张小脸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说:“有些人不是不存在,他们是确确实实存在过的,只是……需要我去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