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定山,能容得下自己吗?
这句话像是一阵激灵直穿心底,让萧肃容在君无双的面前,有那么一瞬间的无地自容,勉强的笑了笑之后,道:“无双,你想多了。”
“如何不能多想?”君无双着急了,“这是天大的事,性命攸关的事。”
萧肃容略显得无奈,他摊开双手,直挺挺的站在君无双面前,问:“你看看我这模样,要如何多想?跟别人争什么呢?说句难听点的,我连打都打不过人家。”
倘若是这次回来真的是父亲想要废了自己,那么,也无可奈何,不是吗?
君无双倒是愣住了,难以置信的看着萧肃容,久久才蠕动唇齿,道了一句,“你以前不这样的!”
十年光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让一个人变得毫无当初的痕迹。
想起那时年少,萧肃容何等热劲少年,出身行伍,常年笑话他只是个书呆子,若真需要保家卫国的时候,定然第一个吓尿裤子。
可那时候君无双不服,却道治国安邦需要经天纬地之才,能当良医者,方能当良相,所以他刻苦学医学识,就是为了能与那个火热如光一般的少年并驾齐驱。
可是,少时毕竟是少时。
眼下的萧肃容的,孱弱、儒雅,眉目间温和如同林中微风,就是双手微微握起的时候,都没有了大概是年少时的那股节气。
思想至此,君无双气不打一处来,“失心疯失心疯,究竟是失去了什么样的心,会将一个人改头换面,抽得灵魂连半点痕迹都没有了?当年那个与朝阳争辉狂妄自大,却充满无谓的你去失到哪儿去了?”
他说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拂袖走去,再不与萧肃容纠缠。
萧肃容脸上挂着笑容,看着君无双拂袖而去的背影,那抹笑容依旧。只是不知为何,挂在脸上越发的僵硬,也越发的苦涩了起来。
若,能活成像君无双所说的那样,他何尝不愿意。
只是君无双未必能知道他在锦城是怎样过的。
每日流连于酒肆与赌场,打架斗殴从未敢亲自参与过,脚底抹油却是熟悉得很……就这样,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成为君无双口中说的,那狂妄自大到敢于朝阳争辉的少年呢!
他将手捂在自己的双眼处,抬起头来将眼眸里的酸涩给强行捂住,再放下的时候,目光犹然清澈,并不杂半点杂质,仿佛刚才那一刻的酸涩只是悄然流过心头的幻觉罢了。
换回原本那副没心没肺、吊儿郎当的模样,他快步走上前去追平了君无双的脚步,“无双,何必这么小气,你也知道我患病了,计较这么多做什么?”
君无双白了他一眼。
萧肃容继续说下去,“你想想啊,我在锦城都快养废了,这会如果真将云城交到我手上来,你觉得,我能做好?”
这句话,倒是让君无双侧首看了他一下,只是神色异常的复杂,有怅恨此人不成材,也有……好像他说得挺对的矛盾。
看出君无双神情的软和,萧肃容乘胜追击,干脆将手横过他的肩膀上,一把搂住了他,就像在云城里和那般狐朋狗友鬼混时候的模样,没个正形。
“放松点,人生得意须尽欢,你现在好歹也是执掌云城刑狱的司理参军,当初升迁时都没来得及为你庆贺,今日就补上,我知道城里有家醉云楼……”
“你前日还刚从那里醉醺醺出来撞倒了人家街道上的货物,还敢去?”君无双一把拨开了的萧肃容的手,没有好气的说。
萧肃容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这等小事,又不是什么要案大案,都能传到你耳朵里去。”
说是小事,萧肃容都觉得有些厚脸皮了。
当时他记得喝醉了出来之后,先是撞翻了临街走来的一匹马,马儿受到了惊吓,他要拽住缰绳去制住它,谁知道一个收缰不住,一路狂奔,连掀了一条街的货!
这事,说来也当真惭愧不已,难怪君无双脸色如此之难看。
“少城主之事,从无小事,于我一样,于……”君无双的话说到一半,却也戛然而止。
本来他想说于城主他们也是一样,可是现在看萧肃容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想来,说得再多也没什么意义。
于是,君无双继续往前走去。
很快,出了山谷,前面大道变得宽敞了起来,白玉骢有了阳光大道便开始撒谎了,时不时传来脖铃、苏青鸾骂娘的声音,相互叠换着。
萧肃容看着夕阳下,一行衙役们护送着当年仅存的小小生命,不觉想起了苏青鸾的事。他想了想,又问君无双,“无双,不去酒楼也行,不弱……我这几日先留在你衙门处,学习学习?”
“学习学习?”君无双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这个少城主从锦城回来之后就没个正形,说他在锦城养废了君无双是全信的。现在从萧肃容的口中听他说要随他一同去衙门学习学习,他简直难以置信。
萧肃容却异常认真,“你不要这副模样,我去看看你们平时怎么破案,或者……查查卷宗库,学些技巧也好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父亲丢了城里阴兵掳人的案子给我,你知道的,我破不了。”
这话,君无双倒也没有半点怀疑。
只是,君无双始终也有一事想不通,“阴兵一案的卷宗我也有看过,莫说是你了,就是我也一筹莫展,城主将这案子交给你……”君无双说着,看着萧肃容啧啧的摇着头,一副所托非人的样子。
萧肃容不服了,“你可别小看了,说不定真被我破了呢?”他才想起自己还有正事,赶紧趁着话题顺杆上,“你就如我所说把你家衙门这些年破的案子,关押的要犯等卷宗我看一遍,说不定云城就此出了一个神探也不一定呢!”
“神探,说得真容易!”君无双强掩着笑,虽说萧肃容说的他怎么听都觉得不靠谱,可到底萧肃容也是为了破案,想了想,于是他答应,“也好,总比去酒楼好,你就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