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鸾才不理他,“如无意外,班头应该就是为这东西而死的了。只不过,这人不想露面,也不想留下线索被查到,所以……借故上演了这么一出醉驴杀人的笨拙戏码。”
说着,连苏青鸾都忍不住嘲讽一笑,“说驴能杀人,驴都不信,人哪里会信哪!”
这话,却是说得君无双有些颜面扫地,就连在旁的仵作也满脸通红,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提醒苏青鸾给点面子。
这下,君无双沉默了下去,就脸色很厚原本那群叫嚣着要为头报仇的衙役也沉默了下来。
君无双目光一直停在那枚玉指环上,“灰驴的酒后乱性,”说着的时候,自觉这词似乎用得有些不大对劲,但细想又不知哪不对劲,君无双轻咳了一下之后,继续说:“撒开四蹄便胡乱狂奔,凶手根本无法在驴背上杀人。”
他说着,抬起头看向苏青鸾。
这下,君无双的目光再无轻视与怀疑,而是全然郑重之色,“凶手是如何能让灰驴乖乖进入死胡同里,再借机杀人的?”
这问题,倒也让苏青鸾沉吟了下来。
她看着周围,最后目光与萧肃容对上。
只是,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苏青鸾却紧蹙着眉,“你们有没有问到酒味?”
“白玉骢喝了那么多酒。”萧肃容说道。
苏青鸾摇了摇头,“是弥漫在空气中的。”她说着,却是低着头往脚下看去。
地面上,除了刚才班头站的水缸旁边流淌了一地的血,便是水了,苏青鸾蹲下身去,将地上的泥土在手上沾染了些许,放近鼻息间轻嗅。
“酒?!”苏青鸾略带疑惑与不确定,但片刻之后,她却又十分笃定,“就是酒!”她说着的时候豁然站了起来,“我知道凶手是怎么计划出醉驴杀人的了。”
“计划?”
这下,不单是君无双等人,就连萧肃容也有些难以理解,因为,冰刀酒是他让人买来的。
萧肃容说:“买冰刀酒是我临时让买来,想给你尝尝的,而驴子偷喝的酒……”萧肃容有些不好意思,“我特地让衙役掺了水,根本不可能被提前预知,凶手怎么可能计划到我临时决定的事?”
“那凶手也是临时制定的计划呢?”
苏青鸾一句反问,却让萧肃容忽然沉默了下去,目光深凝,几近不可思议的看着苏青鸾,却又无法反驳,随后带着这深深的疑惑与难以置信转向白玉骢去。
那头驴子,彻底醉蒙了过去,此刻正撅着驴蹄子呼呼大睡了。
同样觉得不可思议的,还有君无双。
君无双不是不信苏青鸾所说的,但他犹然觉得此言太过于,他说:“先别说灰驴喝醉了撒欢难以控制,即便控制了,进了这死胡同里来,可你别忘了,我们听到班头大喊时立即追出来的,这里一头连着司理院后门,一头是死胡同。”
君无双强调并提醒,“可以说,在我们赶来到巷口的那一刻,班头还活着,仅仅这一刻在司理院后门杀人,凶手如何做到?又……如何不着痕迹脱身?”
司理院办案向来讲究呈上来的证据与流程,似苏青鸾这种断案手法,君无双还是一时难以接受与理解。
除非,苏青鸾能彻底给他证据,否则难以信服他,也难以信服众人。
可偏偏,苏青鸾成竹在胸,“还记得,我们追来时,巷道里偶尔晃着那么一下的银光吗?”
银光?
苏青鸾这么一提醒,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转头看向班头插进水里的那口水缸。
君无双走近水缸前,缓缓伸出右手,左手却不疾不徐的将右手的袖子一圈一圈的往上折起,他吩咐身旁众人,“灭火。”
衙役们听从他的话,纷纷将亮起来的火把又灭了下去。
登时,整个胡同里又陷入了如同刚来的时候那般漆黑。
漆黑中,响起了君无双的话,他说:“本官唯一信奉的真理,便是证据,摆在眼前的证据。”说着,便听见他手掌拍入水面细细微微的声音。
水面晃荡的时候,却全然无声,只有那深藏在黑暗之中的涟漪不断的撞击着水缸边缘,又弹了回去,复又撞击上。
这水面涟漪一动,每撞击一下,便映着天上的月色,晃了一下光影。
光影一闪而过,稍纵即逝。
漆黑中,传来君无双的声音,“那银光,不正是水面撞击月色所交映的吗?”
漆黑中,却又传来苏青鸾的质问声,“敢问君大人,你确定映着月色的,只有水光吗?”
君无双闻声一凛,“什么意思?”
紧接着,却听到苏青鸾轻笑了一声。
“倘若,是刀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