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鸾唯一想不明白的点就在这里,“吴禛的案子,一直到现在,我都查不出与你这假阴兵有什么关系,那为何在当时,你要将我引开?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你不想我继续留在吴禛的家中!”
“为什么?他家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或者,证据?”
其实,当时在查班头之死的时候,线索就断了,可莫名的又到了吴禛那边去,这当中到底有什么牵扯,苏青鸾一直到这会都没能想得透。
萧定山闻言,一副我当你想问什么的样子,笑了起来。
“阴兵出自城防营,这么重大的线索,也只有从你一个外人的手里查出来,才得以让人信服不是。偏偏你又查到一个无关紧要的书生家里……”萧定山看着苏青鸾,特地走近了她一步,微微俯身悄声道:“我当时跟在你后头,甭提多着急。所以,我不得想办法把你引到都尉府那边去?”
萧定山近在咫尺,这个回答也合情合理,可苏青鸾总是觉得萧定山还有哪里是没有明言的。
只是,若他不肯多说,苏青鸾再追问也问不出什么,于是她又问:“谁教你那障眼法的把戏?”
“你说点灯?”萧定山晃了一下神,苏青鸾注意到他的神情忽然有些不自在,甚至有些不愿提及。可在触及到苏青鸾的目光的时候,萧定山到底还是道了句,“小时候,一个故人教的罢!”
“一叶可知秋,一叶可障目。万山寻不见,不见在眼前。”
苏青鸾听着这谣,又看萧定山的模样,这教他点灯的人是谁,她似乎微微有了个模糊的印象。罢了,萧定山不愿提及,苏青鸾自然也没再追问。
“我当时也很是疑惑,居然在自己的跟前着了道。”这种障眼法与她的催眠手段,说不同也大有不同,但说一样也说得通,毕竟都是利用人心去做手脚。
她看了萧定山一眼,笑了一声,“真想不到,你我第一次见面就这交手,真是天生的对手啊!”
萧定山看着这个女子,表面默不言语,心中却也颇为感慨。
当时在司理院后面的时候,他借酒引诱驴子到后巷里去将班头给杀了,行动也不着痕迹,怎么看班头都像是在抓赶驴子的过程中不慎身亡。
可当时他在高处注视着他们的时候,这个女子侃侃而谈,一眼便看穿了作案的全程,当时萧定山的心中不可谓不震惊,很是诧异萧肃容的身边,居然能有这般出色的女子。
特别是在他点了天灯引她到黎府跟前去的时候。
那时候深夜,萧定山踏步于墙垣之上,从一座屋檐跳到另一座屋檐时,苏青鸾在后面穷追不舍,为了很好的引到目的地,也为了自己能够脱身。
于是,萧定山将自己久不愿显露的把戏拿了出来。
当时穿的是夜行衣,萧定山从衣摆处撕下了一块布料,前后扎上口子,从中以火折热气荡起那高灯,与孔明灯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就是他那盏灯一点点的燃烧着布料而升,且当时萧定山必须引着那盏灯一路前行……
他便在前面引着,后头是那盏灯,灯光再往下则是将苏青鸾的身影很好的照映了起来。
这也解释了当时,苏青鸾为什么追着那身影一直不远不近,那本就是她自己的身影,而萧定山当时,其实就在她前头。
于把戏而言,当时天黑,周边光亮少,正好那一盏灯的余光不强。是以,光就像是一道锁能够蒙蔽人的双眼,长久处在那里面,就连周边是什么环境都一时难以察觉。
就像是,把你锁进一间密封的屋子里,黑漆漆的,只给你一盏微灯,那么你的感官便会一直停留在这种不黑不亮的错觉中,对外头是昼是夜毫无知觉。
萧定山当时总以为,能将她困在里面,最起码困到顶上那盏灯燃烧尽。
可没过多久,她就觉察到了,并且还一把火烧了那盏灯,她能破案,又能破局,这个女子……当真是好有意思。
萧定山回想到这些,又看了看此时她娇俏容颜在前,于是摇了摇头,否了她的话,“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苏青鸾错愕了,“那……我们之前见过?”
萧定山没有应她,兀自抬起头看了看天色,“我一直以为,会是你带着证据进城主府,没想到……是萧肃容!”言语的时候,他的话中带着一丝轻蔑,“我差点真的以为,他这次回云城来没多少心思,原来……也不过如此!”
那个十年不曾归来的少城主!
即便他远在云城,可这十年来萧定山都不可能忽略他的存在,想要成为云城继承人,萧肃容便是他一道必须,跨过的坎。
甚至,萧定山都在怀疑,他的失心疯是不是装的。
这十年来他不曾有半分懈怠,甚至于在锦城附近都安插了眼线,可有时候……那些眼线莫名其妙的就没了。萧定山自然是知道那代表什么。
想着,萧定山忽而一笑,“我从来都不信他真的病入膏肓。一个疯子,还怎么懂得回来抢夺属于他的一切呢!”
“你觉得,他是回来和你抢夺的?”苏青鸾眯起了眼,开始审视萧定山。
“难道不是?”萧定山反问苏青鸾,他自是信誓旦旦,“装疯卖傻,谁还不会。我倒是认为他这些年在锦城不是 去养病,反倒是韬光养晦,就为了回来。”
闻言,苏青鸾却是垂眸低低的笑了起来,“萧定山,你当真以为全天下人,都和你一样,满心里装的都是权谋欲望吗?”
苏青鸾说这些话,让萧定山眸底闪过一丝失望,“你便是这样看我?”说着,又是带着嘲讽,“那要这样说,萧肃容与我,其实也没什么不同,的确是如此。”
“不,”苏青鸾摇着头,语气坚决,“阿九与你不同!”
没有人比苏青鸾更明白萧九的病情,萧定山不信他有病,但苏青鸾却是再清楚不过了,而且,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萧九回云城是来做什么的。
他为了找回自己,找回十年前的真相!
这,便是萧九与萧定山最大的不同。
可萧定山在听到说这些话的时候,却笑了起来,像是听到多么可笑的笑话似的,“你有那么玲珑剔透的心思,你甚至能看穿我,你怎么就看不穿阿九呢?”
苏青鸾定定的看着萧定山,看着他这肆无忌惮的笑,没有言语,只有肃穆的神情以及眸底略带的怒意。
饶是如此,萧定山依旧将话继续说下去,“你以为,他萧老九是谁,是什么善男信女?可笑,他与我有什么不同?”
“不,”苏青鸾依旧摇头,“他寻求的是真相!”
“真相?”萧定山玩味似的琢磨着这两个字,而后他戏谑的看着苏青鸾,似是好玩似的,道:“你信不信,对于萧九来说,其实真相如何根本一点都不重要。”
“于我、于他,其实在本质上,我们两个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同。”他凑近了苏青鸾跟前,在她耳畔轻轻的道了句。
“你被他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