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些话太伤人,萧九适时而止。
苏青鸾侧眸看了他一眼,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或者我便带他回锦城。万一他要是死了……我便收骨回乡,好好替他安葬了,若是……”苏青鸾的话说到一半顿了一下,言语中有些凄怆与悲凉,但却无比坚忍,“若是枉死,那便查个水落石出。”
“那如若,他不想你找他呢?”
听到萧九这句话的时候,苏青鸾的脚步豁然停住,目光带着一丝疑惑,“阿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凭直觉,苏青鸾只觉得今日的阿九,有些蹊跷。
又或许,是因为阴兵案一事,她对阿九心中有了些许隔阂。
然而,萧九上前来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掌心的余温将她全数包围,他说:“我不记得很多事,我也在查十年前的案子,我只是害怕……如果你拼尽了全力最后依旧一无所获。”
苏青鸾被他说得鼻头一酸,但又别过脸去,道:“那便一无所获呗!”
但眼前,她不可能放弃的。
得了苏青鸾的话,萧九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兀自一手牵着缰绳,一手牵着苏青鸾,也丝毫不避忌的,二人朝着吴禛的旧宅走去。
旧宅依旧,与上次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只是当时来的时候是半夜,这里很多事物黑影重重看不真切,眼下青天白日,更方便查看了。
上面的封条依旧是保持他们上次来被一半揭开一半还粘在门上的模样,苏青鸾推门一进,那些封条便散落在地。
驴子被拴在门外,小药被苏青鸾叫起来,“你在外头看着,有什么事记得通知我!”
上一次被萧定山跟踪调走的经历,实在太不美好,她总是希望,能查出些什么的。
踏入这旧宅,苏青鸾忽然觉得所有错综复杂,理不出的头绪,一下子都归纳回去了,只有回到原点,才能让她觉得踏实。
只是,萧九说得对,如果真有留下什么证据的话,早就被带走或者销毁了,还轮得到她来找吗?
一时之间,她站在吴禛的家中,竟怔怔不知如何是好!
这里其实一目了然,一进一跨的院子,穿过院落便是正堂,左右分别为书房与寝室,以及两道过廊边的耳房,并无奢华繁复的东西,也足以看出吴禛此人孤身一人,并无家室亲人。
苏青鸾将这里里外外几间房都搜了一遍,的确如预料中的一样,除了屋中简陋的陈设布满灰尘之外,没有剩余任何有用的线索。
苏青鸾看着这空空荡荡的旧宅,无论如何都是不肯离去的,她径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总是有哪里捋不顺。
萧九怕她钻了牛角尖,上前叫了她一声,“青鸾……”
苏青鸾却抬起手来阻止他,“不要出声,我捋捋!”
“从君无双给出的线索脉络,就是书生本就无罪,可忽然某一天却到司理院投案自首,说自己偷窃了东西以及奸污了一女子,可司理院查过后发现这书生空口白牙,根本就没有人失窃,也并无女子受害,本就无法定罪的案子,可偏偏书生一口咬定有。”
“哪有人上赶着给自己安罪名的呢?”
苏青鸾便是想不通这一点,“如果,按照我当时的推测,吴禛是遇到了更大的麻烦,譬如……杀身之祸,所以两厢权衡之下,觉得进司理院的大牢更安全一点。”
“可没有证据,便无法定罪。偏偏此时,城主却让君无双按照吴禛的意愿来,想要什么罪名那便给他什么罪名。那书生坐了两年牢,君无双本打算请教城主如何处置时,吴禛却越狱了……”
吴禛的案子捋下来,苏青鸾便是一直悬着疑问,“到底吴禛遇到了什么天大事,非得钻牢里不可?他究竟是否真的犯案了?”
苏青鸾护着和,又顿了一顿,看向萧九的时候,又加了一条,“城主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何以……替他定罪?”
这些,眼下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这些,都是疑团啊,不解开这些……无法查清这个书生的来历!”
就在苏青鸾焦头烂额的时候,萧九却道:“父亲麾下倒是有不少门客幕僚,这书生,难不成是父亲的幕僚?”
这话倒是给了苏青鸾一个方向,“倘若如此的话,那么城主为何要替他定罪,倒也顺理成章。只是,书生到底在惧怕什么?”
苏青鸾无论如何就是想不通这一点,她不断的在书生的旧宅中踱着步,来来回回数不清多少次,口中就一直喃喃着,“什么事情,让他觉得受了黔行也无所谓,可知书生若烙下此印,便一世无法考取功名了,还非得给自己安上盗窃与奸污之名……”
苏青鸾走着走着,口中不断的顺着这些的话,下意识的就说了出来。
只不过,她说着说着,忽然像是抓到了一根线头似的,脚步忽然停止了下来,看向萧九,发出她的疑惑,“那如果,书生真的有犯下这案子呢?”
萧九拧眉,亦是疑惑,“那明明可以脱罪的,为何非要揽罪?”
苏青鸾说出了让萧九都颇为震惊的话来,“除非,他犯的这桩案子背后,足以让他连身家性命都丢了。所以……他才会觉得,进司理院大牢,更划算些!”
最起码,保命!
苏青鸾忽然像是抓住了准头,“奸污女子都能被草草了事,足以证明这女子身份无足轻重。既然如此,那便是落在另一处了,书生偷盗了很重要,且很要命但却不能对外说的东西。”
唯有如此,司理院才会给出一张白纸卷宗,上面连书生偷盗了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君无双都不知道。
萧九无言以对,久久之后,才又问:“那他偷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