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冗长且不真实,在梦里所闻所见皆都刺痛着心肺,致使得歌尽心在痛,痛得他受不住了,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入目所见到的,竟然是苏青鸾!
她的脸上却不知道何时,居然挂着两行泪。
歌尽从她的催眠中醒过来,看到她眼泪的时候有一刻的怔忡,“你……怎么了?”差点都忘记了自己被催眠时候看到场景时候的悲恸。
苏青鸾低下头,抹了抹自己的双颊, “没什么,只是知道了一些事。”
“什么事?”歌尽似乎捕捉到了什么,骤然变得有些紧张,“是不是关于我的?”他才想起来刚才在苏青鸾的引导下,整个人晕晕乎乎的,思绪似是不受控制一般,撕开了眼前的黑暗,走马似的看到了一些片段场景。
歌尽戒备了与紧肃了起来,“你对我做了什么?”
“为你诊病!”
歌尽眉心一蹙,正想说自己没病的时候,苏青鸾却伸出手示意他别说话。“你不用开口,无需你赞同,也不用你反驳,只需要安静的听着就行。”
这下,歌尽沉默了下去。
苏青鸾沉重的看着他,努力让自己的心绪从刚才的震动中抽回来,“我与君无双那等杏林正统医家出身不同,我从来坚信人心有病,喜怒哀乐皆有常,也皆无常,所以需要有人窥透心思,诊断病根。”
“从你的症状表现来看,我现下几乎可以确定,你为‘逆行性遗忘症’,过往的记忆全部丧失,但并不妨碍你后来的记忆形成。这种情况的形成其实与你的经历有关,或许你曾受过伤,撞到这里!”她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处。
但又画风一转,“又或许,你的内心曾受过无比严重的创伤,看不见的那种伤,在内心深处留下无法愈合的伤口,以至于这种创伤将那些曾经的经历和记忆全部包裹、并遗忘。”
歌尽有些哭笑不得,听着这些天方夜谭的话,说实话,他并无法接受,他说:“心如何伤?看不见的,也能叫伤?”
“为何不能?”苏青鸾反问了一句。
但是却不与歌尽去辩驳,她只趁着歌尽没有戒备的时候,豁然出手冲他腰间的剑拔去。
歌尽没有料到苏青鸾会豁然出手,猛地一步往后退去,正好苏青鸾抽到其中一把剑的剑柄,他这一退正好让她将剑给抽了出去。
长剑锋利出鞘的声音,苏青鸾执剑在手,转身豁然朝着边上那棵半死不活的枯木上砍了一下,只隐隐见到那上面的斩痕。
苏青鸾看着那道斩痕,目光清冷,毫无波澜,“外伤上去,能见刀剑痕迹,会破皮流血,还会痛。”她说着,又拿起剑去拨了一下那树上的枝叶,轻轻缓缓,根本半点伤不到那棵树,可是却有叶子稀稀拉拉的落了下来。
半黄半绿的叶落下,飘过眼前,她又道:“可无形中的伤,是从根本出发,不会痛,不会有伤痕,但是却日积夜累,摧枯拉朽,足以形成致命的伤。”
歌尽看着这棵树,却又嗤笑了一声,道:“人与树不同,这院子少有人照料,死上几棵也无例外。”
苏青鸾瞪了这愣头青一眼,怎么就教不会?
于是,苏青鸾又道:“那么,我用另一种比喻告诉你吧!”说着,她挥剑朝着歌尽一去。
苏青鸾的身手根本就不是歌尽的对手,即便是用这样出其不意的手法,亦是能让歌尽轻而易举的躲避开来。并且,还能一个出手挽转局势,将苏青鸾手中的剑给夺了过去。
他收剑回鞘,“你伤不了我的。”
苏青鸾并不在意,而是继续说:“倘若刚才这一剑我劈砍下去,你必定头破血流,这是肉眼可见的外伤。”
“那不可见的伤呢?”歌尽悻悻然的问道,他却不信苏青鸾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谁知道,苏青鸾当下却不说话了,只张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他,神情从刚才的漫散忽而变得十分严肃。歌尽在想,该不会是恼羞成怒了?
正当此时,苏青鸾开口道:“你孤身一人漂泊江湖,我遇见你时你为了帮助那些流落的难民不惜散尽所有,我只道你古道心肠。”
歌尽怔住了,却没想到苏青鸾怎么忽然说起这事了。
但接下来,苏青鸾的话却让歌尽骤然变色。
“但后来我又听说你这人沽名钓誉,表面借着行善之名大行帮助,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我听街道上的小乞丐说,你见年轻貌美的便玩弄,见孤苦伶仃的便欺……”
“胡说八道,”歌尽当时便怒了,一声大喊了出来,心中忿忿不已,“我歌尽行事向来坦坦荡荡,即便是受人冤屈时也不曾欺压他们半分,是谁这般以德报怨,在背后伤人?”
“你也知道伤人?”苏青鸾忽然勾唇一笑,一副淡然的模样看着歌尽。
歌尽当时便愣住了,对于苏青鸾这忽然转变的情绪有些反应不过来,心道苏青鸾究竟是想做什么?
只听苏青鸾说:“这便是看不见的伤,或积郁,或气馁,或暴怒……久积便成伤。刚才我这般胡说八道,你是否觉得心肺翻腾,胸中一股热血伴随怒火熊熊燃烧?”
“伤人无需见痕,生病也未必在体,现下你该明白你所患之病,在心不在身了吧!”
这下,歌尽无话可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