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城主站在那盛盛火光下,就连平日那棱角都被火把的光亮照得柔和了几分,只是那高高在上的冰冷与肃杀之心,掩饰不去,火光也柔和不尽。
看到这时,苏慕的心冷了下去,如若是城主的话,这一战,注定是败!
苏慕将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厮杀的士兵一抓,随手将自己腰间佩剑抓起塞给他,大声道:“冲出去……”
小六抱着剑,领了命,一路厮杀一路跑,兴许是苏慕在身后护着他,这一路跑去,旁边深陷刀丛的战友,周边倒地飞溅鲜血的战马,皆都成了过往。
小六只记得将军的命令,这一路跑,一路杀,一路还跌跌撞撞,好几次倒下了,他又爬了起来,就连将军交给自己的剑掉了,他也只能摸着摸着,地上有多少摸多少,抱在怀里一味的往前跑。
身后,火光冲天,厮杀声冲天,将军的话就像是的九天惊雷一样穿透着小六的灵魂,“冲出去……”
对,冲出去!
将军的吼声不断,“杀了他,杀了他……”
小六一路飞奔一路被鲜血溅满了脸,这溅满脸的血又在雨水的冲刷下,再度被洗净。若不是这场厮杀太过残酷,小六这一张白净鲜嫩的脸,也不至于只剩下了仇恨。
也不至于小六的嘴里只余下将军那一句,“冲出去,杀了他。”
这是嵌进了骨血里的,深刻在记忆里。
阿九诓了大家,害死了将军,害死了雁翎军,他将军给他的剑以及这一路摸着死去战友丢弃在地上的剑,一路往前跑。
一路跑一路哭,这路途怎的比想象中要长这许多,怎么也跑不到尽头,怎么也 有那血肉被刺穿的声音……怎么都走不尽的长路。
直到他的脚下一绊,小六从坡上滚了下去,这一次他的头直接撞在了山坡底下一块大石头上,鲜血迸溅,他怀里就抱着那几把剑。
他想,将军要失望了吧?
他想,这是将军交给自己的任务,一定要带到啊!
闭眼的前一刻,雨水冲刷过脸面,真……他娘的冷啊!
冲出去,杀了他!
阿九来信,自然是信得过的。
阿九,到底你诳了我,诳了大家,你看……都死了!
小六在山底下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再次醒来的时候听说睡了大半个月了,就连头上撞到石头的伤都好了,可是……当他醒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找他的剑。
那四把剑,他已然记不清楚是怎么来的了。
他记得那时候,来的是个嘴边长着一颗黑痣,痣上还长毛的一中年男子,他来问,“你是谁?”
他不记得了。
后来,又来了一个略微肥胖的招展女人,她来问:“你记得你从哪里来的吗?”
他也不记得了。
而后,他听这两人悄悄说:“倌里的一个小倌刚被人打死,暂时还没人可顶替,我看这小子细皮嫩肉,今夜有客人点名要那被打死的小倌,何不用他替上?”
那时候,小六也不大明白,小倌是为何物!
所以,那长痣的男人过来说:“你既然都不知道自己是谁,那就是我们馆里人了,我们刚走了一个小哥,你正好顶替他,你也不知叫什么……既然顶替了就连名也替去,你叫歌尽,记住了,你叫歌尽。”
那晚上,小六……哦不,是歌尽!
歌尽记得那晚上被洗得喷香,而后有个脑满肥肠的男客走了进来,一见到歌尽那眼神,连连大叫“极品,极品!”
于是,那男客便过来上下其手。
歌尽虽然没了记忆,但下意识的便是一阵打,将这男客打得肋骨全断了,而后他找了自己那几把剑连夜逃跑。
直到后来,歌尽才知道 ,那种腌臜地方,叫做清倌馆,那一对男女,则叫做龟公龟婆,而他……则带着自己的剑四处寻找自己的记忆,以及打架。
一代游侠,由此而生。
但……这些泛起的记忆如潮,如涌,无论歌尽身处何时,身处何地,他哪怕丢了自己的命,也下意识的记得一件事,剑不能丢。
这一走,便是十年。
这十年后,他在萧九的这口井底,想起了这一切,他眼中的怒火丝毫不亚于当时将军心中之怒,他目光如刀一般刮过苏青鸾。
“我要杀了萧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