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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悬颅

歌尽是血性之人,不许苏青鸾拦挡在前,“所以,更该我杀了他。”

听到这话,苏青鸾将握住刀刃的手一甩,甩伤了手心,但也将歌尽手里的剑给抛下,“兄长是我的兄长,阿九是我的阿九,哪怕要杀他也该是我来杀。”

苏青鸾这一吼一拽,地上空余长剑落地的声音,歌尽咬着牙看苏青鸾,大有一副将她也杀了的心,若不是……这个女人是将军的妹妹!

歌尽的双拳攥得死死的,但在苏青鸾面前,终究抵住这最后一口气,不前进,也没后退。

苏青鸾没有理会歌尽,兀自说道:“我找了兄长那么久,我从来没有想过他最终是死在你的手上,你对我说一起查找出当年真相的时候,你心里难道不觉得难受吗?我兄长是死在你的手上,我还在你的掌心中团团转,你是否觉得开心得意?天下那么多人,你利用谁不好,你偏偏利用我?”

苏青鸾的语气出奇的平静,若不是两边脸颊上挂着的那两颗泪珠,差点都要以为她对此事没有半点情绪波动了,“哪怕……从一开始和你当仇敌也好,好过现在这样。”

看着苏青鸾的泪,萧肃容摇着头,“我不明白。”

他不明白为什么忽然一觉睡醒之后,歌尽要杀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苏青鸾看自己的时候会有这样伤心绝望和怨恨。他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何以从他们的口中说出的真相,仿佛,仿佛……

仿佛,当年的凶手是他自己?

苏青鸾噙着泪忽然一笑,这笑竟也让萧肃容从她眼中隐隐看出杀意,“你不明白,可阿九明白。”

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一只手拎着箱子一直不动,那只刚才被剑刃伤到的手从怀中取出了当初夜下,萧九破窗而入,那时候金风玉露一相逢,她接过萧九手中的笔,将自己时辰八字写下的庚帖。

她将这庚帖朝萧肃容一扔,即便此刻面对的不是萧九,但苏青鸾终究无法遏制住心中的绝望与悲伤,“庚帖还你,否则,我就是死也没面目去见我兄长,此后我们就堂堂正正当个仇人,别当什么夫妻了。”

一句别当什么夫妻了,萧肃容瞠大了双目。

看着那张正红色的庚帖,上面还沾染着苏青鸾的血迹,就这么轻飘飘的落在了萧肃容的跟前,在隐约之中他只觉得心里胀痛得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这难受,这生气,这愤怒……萧肃容看着这张落地的红帖,眼中情绪几动,想要张口说话的时候,却张着嘴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是萧肃容,可他与苏青鸾之间的情,何尝不与萧九一致?

心中那份珍藏的情分在此刻轻飘飘的落地,于萧肃容而言,则像是块垒于心中不断的刺痛着,在这一刻,萧肃容只觉得呼吸难畅,心里某一处的痛楚呼之欲出。

他伸出手去触那份庚帖,庚年岁贴,包头偕老的承诺这一刻清晰的浮现在萧肃容的脑海中,这经历过的一切萧肃容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的。

她也曾那般深切的爱过自己,但是在此刻,萧肃容捂着自己不断发痛的头,道:“不,青鸾……你答应过我的!”他双目定定的看着苏青鸾。

于这一刻,他坚韧无比,紧咬着牙的模样,像极了萧九回来。

但下一刻,他又痛苦无比,脸上所能承受的痛苦已然极尽了扭曲,在这一刻,他又是对事实丝毫不知的萧肃容。

“青鸾,哪怕你疑我……”

“也该给我一个理由。”

就这样,萧九,萧肃容……在他的神情之上不断的变换着,唯一口中说着相同的一句话便是,“不要这样对我!”

无论真相如何,最起码……这份心,这份情,是真的!

苏青鸾看着他两个人格在不断的交替着时候的痛楚,她缓缓的将从井底带上来的那口箱子拿出来,放落在地上。

“我便给你一个死心的理由。”

说着的时候,她双手伸出来将箱子里的那颗头颅给取了出来,森森泛白的头颅,因为曾暴晒过的缘故,白骨缝隙处间杂着淡淡的黄。

便是此际,轩妈也好,歌尽也好,不论此刻在苏青鸾跟前的是萧九还是萧肃容,皆都怔住了,萧肃容正好与苏青鸾直面相对,正好双眼对上那颗头颅。

森森白骨,那两颗黑洞洞的眼眶便如此与他四目相对,在这一刻,他喉咙处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竟是连声音都发不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青鸾将这颗头颅悬于自己跟前。

“这颗头颅的主人是谁,或许……只有你知道。”苏青鸾说着。

然而,萧肃容却摇着头,不知道为何,在苏青鸾请出这颗头颅的那一刻, 他的眼眶也尽泛湿润,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也不知道苏青鸾为何会有这颗头颅,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摇着头。

不,不是这样的!

萧肃容想开口,但是却哑口无言。

苏青鸾替他将话说了,“他是谁,我且来告诉你。”

“他就是十年前引起云城大乱的罪魁祸首,他就是一切真相隐藏的源头,城主为何要杀你母亲,为何容不下你,为何你要替你父亲铲除雁翎军?为何……你要苦心孤诣,将当年罪魁祸首的头颅藏于井底十年?”

苏青鸾的话,让轩妈震惊得捂着口,久久不能言。

歌尽也诧异的看着那颗头颅,不禁紧攥着的拳头捏得更狠了。

许久之后,萧肃容捂着自己发痛的头,他目光一直放在那颗头颅上,终究挤出了一句,“他是谁?”

是啊,他是谁?

萧肃容在心里直觉自己应当是知道的,可是……这一切都像是有只手在抵挡住自己。

直到苏青鸾的话清灵入耳,醍醐灌顶。

“他是被你父亲斩下头颅,于城楼上悬颅三月的……邺公子!”她说着,蹲下身来直视着萧九,眼中有愤有恨,也有不解,盘桓于心,久久不去。

“当年明明是你勾结这邺公子,才害死了我兄长。证据确凿,阿九,你还有什么可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