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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箱子

还有什么可辩的吗?

他被苏青鸾这句话问住了,面对着她的指责她的泪,萧肃容抬起头来看着她,可越想看她的容颜,目光却越被这颗头颅给吸引了去。

当年圆月如血,斩杀了云城内那么多士兵与百姓,包括她的母亲……

当年那带头的人,最后被父亲斩下头颅悬于城楼三月,萧肃容在努力的回想着,他想要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带这颗头颅回来,为什么?

难道真如苏青鸾所说的那样,自己当年犯下大错,所以父亲才难容自己?

他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萧肃容极力的在回想,那晚上四处都是喊杀声。

父亲的刀沾满鲜血,衣鬓满尘霜,就那样朝着他与母亲挥了过来……

回想着过往种种,他还想起在军营校场中将军扶持的身影,每每自己惹了祸,最更害怕的是将军那记暴栗,敲打在头上又疼又久难散去。

他明明对将军说,“将军暂且放心,城中有什么异动,我必定第一时间告知。”

那夜他策马走的时候,将军的眼神格外凝重,他也半点不敢携带啊!

一切明明都没有错的啊,自己在这过程中到底做了什么?

以至于他此刻看着苏青鸾拿来质问自己的这颗头颅,他全然没有印象,唯有那晚上的场景一遍遍的在脑海中划过,如铁蹄奔腾,冲胀着整个脑袋,那种痛苦几欲将他的头颅给撕碎。

这种痛苦,十年前他也经历过一次,那一次他将自己生生分成两半的,这一次呢……他不知道,只觉得记忆涌起来的那一刻,脑海中最终停顿在自己母亲死前的那一刻。

长刀刺入了母亲的怀里,她的嘴里鼻里涌出了不少血,将她平时艳丽的容颜给遮掩了去,只余触目惊心。母亲拼了命的想要朝自己伸出手。

萧肃容记得自己当时崩溃了,抽出母亲身体里的长刀便四处挥砍厮杀,那时候他疯了,甚至都忘记了当时母亲启阖的嘴里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到底……母亲说的什么?

萧肃容捂着自己的头,那记忆如刀汹涌,摧心裂肺,在这无边的痛苦之中,萧肃容最后僵住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看着前方目光逐渐冷却了下来。

也不再痛苦,只有一句,“我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母亲当时说的什么,她说:“阿九,一定要活下去啊!”

母亲的恩义,最后留给自己的竟是这样一句话。

他抬起头来看着此刻决绝的苏青鸾,他道:“我都想起来了,我都……”他的话还没说完,却在他撑着身子站起来的那一刻,从背后一把长剑从他的左边肩胛穿刺而过,将他原本带伤的位置,再次染满了鲜血。

而这一刻,他想要抬手去触摸苏青鸾,手却止在那里。

身后,歌尽一剑穿刺而来,剑身没入了他的身体里,他道:“将军之命,叫我杀了你!”他双眉紧蹙,目光坚定,丝毫不去看苏青鸾此时一脸震惊的模样。

苏青鸾想伸出手去,但却也在这一刻,墙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窜上数道身影,身着黑衣,脸蒙黑巾,一人手上带有弩箭。

在歌尽的剑穿过萧肃容的肩胛时,那翻上墙头的人手上强弩一射过来,将歌尽手上那把剑的剑刃给砍断了。

剑身“当”的一声被打断了,那断刃有一截深深的没入在萧肃容的肩上,他一时失了重心,整个人朝着的苏青鸾倒了下去。

身后,歌尽和这些翻上墙来的黑衣人陷入了打斗当中,暂时理会不来萧肃容,他往前倾倒的那一刻扑入了她的怀里。

周边打斗的声音,越发的激烈,但此刻却像是什么都打扰不了他,萧肃容张着嘴想说什么,却感受到苏青鸾将手覆在他的脸上。

在这一刻,苏青鸾盯着他的目光,即便眼泪簌簌而下,但终究还是按住了心里的热意,她问:“我兄长……到底在哪里?阿九我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找了他好久好久,我真的快找不下去了。”

听到这话时,萧肃容禁不住勾唇一笑,他将目光看向那颗头颅,就如此安放在苏青鸾的身侧,这颗悬系了他十年的头颅,他都浑然分不清楚此刻沾染在脸上的究竟是血还是泪的,只觉湿热一片,黏糊一片。

他说:“青鸾,不是我……”

“真的,不是我!”

苏青鸾听着他这一句,整个人呆滞了一下,看着眼前倒在自己身前的人,她都浑然分不清楚,是萧肃容,还是萧九?

还是……那个沉睡了十年,将那段记忆忘却了的……那个真正的萧肃容,真正的那个阿九!

回来了!

他想起来了。

苏青鸾看着他,徐徐伸出手来,任凭阿九握住自己的手,他从未像此刻如此深爱着这个女子,他只知道这一刻她的绝望,绝望到……不要他了。

不是说好了,此生偕老的吗?

为何就……不要阿九了!

苏青鸾任凭他抓着自己的手,痛苦的闭上了眼,爱着的是他,恨着的也是他,她最后声与泪俱下时,问他:“阴将军,是不是我兄长?”

即便心中有了答案,但终究还是想让他亲口确认。

“是!”

苏青鸾闭着的眼皮下,眼泪更是止不住,她在听到这答案的时候紧紧的咬住自己的下唇,努力的不让痛苦吞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