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尽却死死的盯着萧定山,“你说,当年是你模仿了阿九的字迹,送了信出城,害雁翎军陷于北坡的,对吗?”
“你是何人?”萧定山的记忆中,并没有这张面孔,更想不起他是谁。
追寻了这么多年的真相,歌尽在看向萧定山我的这一刻,也无需他的答复了,他双手交叉,一左一右将腰间的长剑拔出。
“你记住,我叫小六!”只闻歌尽声落时,剑气横去,“将军身边的小六。”
萧定山躲不过去,直接接了这一剑,登时连头盔带盔甲都被歌尽砍断,仓皇一身踉跄往后退去,命了身后的亲兵,“拦住他!”
他甚至不知道小六是谁,单只一招萧定山便丢盔弃甲,趁着亲兵拦住歌尽的那一刻翻身上马,策马朝着城内奔去。
只要出城,只要能出城便还能与萧九一争!
萧定山绝不信自己会败,他大喊道:“萧九,你太高估黎橦了。”
当年黎橦与父亲制定了北坡一役的杀戮,如今萧九用这北坡吊着黎橦,让他自己选择进不进云城,萧定山再清楚不过了。
“那老匹夫怕死!”
所以,只要黎橦不进城来,萧九在云城里没有内应,他就还有机会反杀萧九。
萧定山一人一马,在这被肃清了的云城主干道上奔腾着,骏马铁蹄踩踏在长街上的青砖上,铁蹄踏踏,声传甚远。
而远在城楼上的萧九,目光从未离开过那策马而去的踪影。
缓缓的,萧九抬起了手里的弓,华弓多年依旧光彩如旧,这是萧九当年留住父亲所用的兵器。当年啊,父亲也是用这张弓,一箭射杀了敌首,一箭破云城。
那时候,父亲何等的身量与气魄,却偏偏死在了萧定山这对父子手里,何等的憋屈!
萧九张弓、搭箭,势如满月,将这羽箭破空而出的那一瞬间,仿佛当年的父亲犹然在侧,而这一次破云之箭,由阿九来射。
这一箭射去,那疾驰于骏马之上的身影忽然一僵。
萧定山难以置信的看着从身后穿过自己心膛的羽箭,瞠大了双眼难以置信,他到底还是忘了……萧璟的儿子,也擅使弓!
这一箭中了要害,萧定山一呼一吸之间,便有大口大口的血从口中吐出,他无力再驱马,却弯下了腰身抓紧在马鞍上。
他忽然嘿嘿的笑了起来,用着极其细微的声音说给自己听,“我输了,你们……也别想赢!”
说完之后,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拔出自己靴里藏着的短匕,一把刺在了马臀上。骏马吃痛,长啸着一声四蹄再度如飞,这一次却是胡闯乱闯,直直的往前撞去的时候,萧定山肃清的街道上,那屯兵之处……
骏马一把撞到了那里一个木桶,但只见木桶倒地,里面有淡色的液体汩汩的流出,周边的灯笼也被一并撞翻,烛火落在这木桶流出来的液体上,登时大火烧开了。
与那破云庄中的星星火势,遥相呼应。
街道中心腾烧起了火,四处可见。
那些原本被派遣去后街的士兵与司理院的衙役缠斗到一半,见到主街上大火烧起时,纷纷有条不吝的退了下去。
隐约之间,这些士兵在夜色中,将那些萧定山事先安排好的油桶全部朝着城里民房浇去。
只需一把火!
呼……
云城烧了起来。
在那大火燃烧之中,整座云城就像是被点亮了似的,就连乱闯乱撞的马也失了方向,带着趴倒在马鞍上的萧定山,直冲火海里。
死去云知万事空,那个曾经的少年计谋无双,北坡一役全军覆没出自于他之手,现如今也一箭毙命了。
只是,在骏马胡乱奔腾冲进火海里的时候,从萧定山的怀里徐徐飘落出一条手绢,绢上绣着一只的腾飞的青鸾,惟妙惟肖。
而这手绢被风一吹,里面包着的红色纸张便飞扬了出来,那张庚帖……他贴身而藏至今。
只可惜,这辈子怕是没机会了,青鸾!
萧九怎么都没想到萧定山竟然真的敢火烧云城,这满城顿起的火势映在萧九的眼里,他也愣住了。
北坡!
在夜色的照映下,北坡如同藏在深夜里似的,远天圆月照耀下,站在北坡最高处的黎橦,犹然像是回到当年似的。
他看着云城的方向,嘿嘿冷笑,“萧九,凭你也想仿照当年,引我入城?”说着,他命人佯装去攻北城的人回来,“收兵!”
假装攻打北城,无非是想让萧九以为,他中计了。
现在看到云城里一片火光烧起来,黎橦几乎可以断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黎橦此时收兵,只需要云城里两虎皆伤,他再进城坐收渔翁之利。
到时候,阿九他也不留。
如此想着,黎橦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问身旁的幕僚,“小姐呢?”
所有人面面相觑,皆都没有见到黎熏儿。
云城里,漫天的火光在一座座民房上烧起,唯独一道白色身影,女子身穿白色箭袖衫,脚踏黑靴,腰间还系着一根鞭子,如此一步步的走在这火舌窜起的长街上。
这热浪滚滚而来,却仿佛与黎熏儿毫无相干似的,她绝不甘心在云城外头什么都走不了,只有她自己清楚,进城要做什么!
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