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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漩涡

这世界上有无数座城堡,需要你去穿越,你要有足够的勇气,还要有强大的力量。贫穷,社会等级,犯罪,种族歧视,性别观念,每一个摆在你面前的问题都是一座城堡。穷人永远都不会有尊严,他们的孩子只能在城市边缘的贫民窟里面长大,从小就学会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温饱都无法解决的家庭没有能力让这些孩子接受教育。这些孩子的周围充满危险的犯罪分子,他们无辜的眼神里看到的是社会的黑暗,虽然那时候还不会明白他们就是黑暗的一部分,这些孩子走在大街上看见富人乘坐的汽车擦肩而过,就像老鼠白天见到人影一样惊恐不安。贫富悬殊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宽就像是一道峡谷将社会分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那些依靠出卖体力普通工人十年的收入还不如白领社会特权人群一年的收入,有些人可以花钱如流水还不满足,有些人为了生存却要节衣缩食,这个不平等的社会就是今天这个世界的缩影。古老的宗教已经被科技的巨手挡在门外,虔诚的信徒已经成为垂暮的老人,年轻的一代人没有思想没有信念,只懂得尽情享乐眼前的时光。互联网最终将成为这个电子世界的主人,数字时代的匆匆过客都在赶赴金钱王国的盛宴,每个人都将生命当做一张永远都不会磨损的钞票,疯狂购买着慾望的烈酒,没有人看见酒杯空空烟消云散的时刻,欢宴永远都是一场虚无飘渺的梦。

这个来自印度的老人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他对这个世界的怜悯,他对这个时代的同情,没有人能够理解。老人默默转过身走进闪着光的玻璃城堡,跨过门口以后,玻璃之门缓缓关上。

第十七个艺术志愿者。

城堡就是我的音乐,我喜欢陶醉在音乐的海洋里面,世界离我而去,现实消失的无影无踪。音乐会给你打开一扇神奇的门,会唤醒你那颗沉睡的心,你在优美的旋律之中会感觉到世界的心跳。我每天的生活都会与音乐相伴,我不喜欢像大多数人一样拥有一份固定的工作,然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着生命的轨迹。我依靠夜晚在酒吧的演出来换取生活费,每个白天,我都是自由人,我喜欢在城市街头漫无目的四处游荡。你需要在这个世界上建立一座城堡,不然你的生命会无处安放,很多时候,我看着街头匆匆忙忙的人群神情冷漠穿梭在污浊的空气里面,他们以为工作就是生命的城堡,可是每天都在幻想着逃离工作。只有你喜欢,只有你独自面对灵魂的时候,才清楚这世界上属于你的城堡在哪里?我要给每个人打开我的城堡,这是一座快乐的城堡。

这个来自瑞典的青年,从旅行背包里面取出一支萨克斯管,开始演奏。优美的旋律飘荡在空气之中,音符钻进周围每个人的耳朵,现实如一片轻扬的羽毛在广场上飞舞。青年陶醉在音乐的磁场里面,萨克斯管犹如一只漂亮的酒杯,盛满琥珀色的红酒妖冶迷人,音乐的河流四处流淌将浓浓的醉意泼向空里面,让周围的人忘记时光正在从自己的身体上缓缓流过。媒体记者从不同角度拍摄着自己满意的照片,他们仿佛要让音乐凝固在空气之中,这个美好的时刻让无数双耳朵充满欢乐,如痴如醉的人在音符停止的那一刻恍然醒来,这个世界从未有过的安静。青年收起萨克斯管,转身走进发着亮光的玻璃城堡,他的身影跨过城堡之门,椭圆形的玻璃之门缓缓关闭。

第十八个艺术志愿者。

每个人都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城堡,只是你没有发现,只是你已经忘记,我们谁都离不开这座城堡,这就是你的身体。我们总是很爱惜自己的身体,总是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健康状态,却忘记身体的作用,就像从来没有看见过城堡的存在。如果你能够完全理解自己的身体,就会发现我们生活在一个环形的世界里面,身体是最小的一个圆点,以你自己为中心会有无数的同心圆慢慢扩大,直到无限大的圆。身体是一座城堡,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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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是一座城堡,城市是一座城堡,国家是一座城堡,地球是一座城堡,银河是一座城堡,宇宙是一座城堡。每一座城堡外面都有一座更大的城堡,我们的一生都是城堡里面寻找阳光的蝴蝶,在玻璃窗前面挥动着翅膀。爱是一座城堡,家庭是一座城堡,亲人是一座城堡,朋友是一座城堡,社会是一座城堡,思想是一座城堡,心是一座城堡。有的人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来来往往穿梭在无数城堡里面,有的人从黑暗里醒来渴望发现城堡的秘密之门,我们不需要如此疲惫,我们的生命很简单。我们只是与城堡一起存在。

这个来自埃及的中年人向着媒体记者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走进发着光的巨型鸡蛋。媒体记者的照相机闪光灯闪烁,纷纷举起相机拍照,就像是看见一座移动地金字塔。

第十九个艺术志愿者。

欲望就是一座城堡,这座城堡就像透明的肥皂泡在空中飞翔,我们不断地追逐,总以为美丽的肥皂泡会握在手中,可是手指还没有碰到肥皂泡的边缘,肥皂泡就已经破灭。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里面都有一座坚固的城堡,用来关住一头野兽,如果野兽失去控制,我们就会滑向堕落的深渊,我们就会失去理智变得疯狂。于是,开始学会给这头野兽穿上文明的外衣,套上光彩的道德枷锁,这样野兽就可以登上社会的舞台尽情表演,只有它的虚荣心被满足以后,才会忘记骨子里面原始的兽性。每个人的手里面都握着一把钥匙,可以随时打开城堡的门,放这头野兽出来,有的人将这头野兽当做自己的宠物,有的人将这头野兽看做自己的武器可以抵御生存丛林里面的危险,还有的人只是将野兽当做城堡里面无聊时光的娱乐。这是一头贪婪地野兽,无论你用什么方式都不会填饱野兽的胃口,野兽总是在寻找着新鲜刺激的食物,野兽总是要冲出城堡挣脱身体的束缚,这头野兽随时都可以伤害你。我们每个人都要学会与这头野兽和平相处,学会让这头野兽变得温顺驯服的技巧,既不会让这头野兽因为饥饿而奄奄一息,也不会因为精力旺盛而无法控制。这头野兽身上残留着人类祖先的影子,只要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你是这头野兽的主人,你要牢牢抓紧套在野兽脖子上的锁链。这头野兽就是性。

这个来自荷兰的中年人向着媒体记者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走进发着亮光的巨型鸡蛋。媒体记者的照相机拍摄下这个普通人精彩的瞬间,也许,他只是偶尔站在媒体的焦点前面,他的生活终究还是要回到从前的轨道里面,这个中年人跨过玻璃城堡的门。

第二十个艺术志愿者。

我们的生活早已经七零八碎,即使你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建造一座坚固的城堡。我们制造着无数不敢想象的奇迹,从来没有人能够预言未来,我们将人类世界变成一个随心所欲的魔方,不知道何时就会从头再来。工业革命以后的世界,每个国家都将技术看做未来生活的希望,高科技产品的层出不穷只是让人类的生命更拥挤,属于自己的时间更加少得可怜。今天的世界又向前迈出一大步,互联网的时代让每个国家的国境线悄悄消失,统治人民的不再是政府,不再是独裁的权利,而是全球一体化的浪潮带来的商品偶像,金钱的力量可以摧毁一切,无数国家的年轻人早已经发生头脑革命。他们的观念里面已经没有家庭,没有传统社会的约束,只有社交网络,只有苹果手机,只有电脑游戏,每个人都生活在永远都很疯狂地虚幻世界。看一看我们现在生活的城市,每个人都是那么浮躁,那么焦急,没有人再有耐心等待,没有人可以静下心来去听另一个人倾诉自己的感情,每个人关心的只有自己。想一想互联网出现以前我们的生活,是多么安逸,时光的脚步会在你身边停下来,你可以奢侈地一边喝咖啡,一边欣赏窗外的风景。我们的美好生活终究一去不返,这列时代的高速列车从每一个国家经过,会将人类带往何方,没有人知道。

这个来自英国的老人语气里面充满感伤,他既看不到自己的未来,更看不到世界的希望。老人向着媒体记者挥了挥手,像是在告别,他转过身进入发着光的巨型鸡蛋。媒体记者的照相机记录下老人哀伤的身影,他就如同一个远去的时代,正在这个世界的视线里面渐渐消失。

第二十一个艺术志愿者。

我的国家就是一座城堡,每个人都在城堡里面过着相同的生活,他们从来都不去幻想外面的世界,因为没有人曾经见到这个国家以外的世界。我离开自己的国家已经七年,流亡岁月给了我许多以前不曾有过的感悟,让我懂得换一个角度去看这个世界。许多人都认为的真理,并不一定就是你的真理,只有你自己发现的真理才属于你。人的生活有两种样子,一种是在天空之中自由飞翔的苍鹰,不知道何时就会遇到狂风暴雨,也不知道哪一个猎人的枪口会将你击落,但是你会拥有一个精彩的世界。另一种是被养在笼子里面的金丝雀,每天会有人来喂食,你不用担心自己的明天,却要时时刻刻学会对主人献媚,如果不能给你的主人带来欢心,将是无处可逃的死亡。我们每个人都要学会选择自己的生活,只有一种生活适合你,当你找到这种属于自己的生活以后,你才会发现生命的意义。我喜欢这种漂泊世界的日子,每一座城市拥挤的人群里面都会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生存哲学,活着的时光就是读懂这本你时时刻刻随身携带的哲学书。这座玻璃城堡就是未来世界的秘密入口,只有走进去以后,才会发现时光隧道神秘的力量将会改变所有的人。

这个来自朝鲜的年轻人目光炯炯有神,向着媒体记者挥动着手臂,然后,转身走进发着光的巨型鸡蛋。媒体记者的镜头纷纷拍照,记录下这个来自东方神秘国度的年轻人远去的背影。

所有玻璃城堡的门全部关闭,德国艺术家费希特的大型装置作品《宇宙之蛋》通过媒体的传播平台,让全世界的艺术爱好者看到这个奇迹正在波茨坦广场发生。黑夜降临以后,每座城堡里面都有一盏绿色节能灯亮起来,像是漫天的星斗煜煜闪烁。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志愿者在城堡里面进入一种完全陌生的生活,他们不知道这次行为艺术会给以后的人生带来哪些影响,他们只是在勇敢地向着自己过去的生命进行挑战,他们是未来世界的艺术实验品。费希特每天都会通过互联网的个人网站,来直播这件艺术作品的进程,他在考验每个人承受孤独的能力,如果离开人群,每个人的生命会变得怎样?能否找回我们记忆源头最初的时光。当一个人被抛进孤独的空间,会发生什么,没有人能够预言,我们已经习惯了生活在集体里面,我们已经失去自我很久,一旦在孤独的时光里面,你再次看见自我的影子,是恐惧,还是逃离。艺术家费希特不知道自己的作品会以什么方式结束,他只是看见了开始。

第七天的时候,有三个艺术志愿者因为心理崩溃离开玻璃城堡。第十二天的时候,有五个艺术志愿者因为心理崩溃离开玻璃城堡。第十六天的时候,有九个艺术志愿者因为心理崩溃离开玻璃城堡。第十八天的时候,有三个艺术志愿者因为心理崩溃离开玻璃城堡。第二十天的时候,最后一个艺术志愿者发生心理崩溃被抬出玻璃城堡。第二十一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艺术家费希特看着波茨坦广场上空空荡荡的玻璃城堡,有些茫然。

艺术家站在太阳底下,看见一个黑洞,正在将自己的身体吸进刺目耀眼的光的漩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