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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灰尘

这是一份沉重的体力劳动,他咬着牙忍受坚持,他必须要在城市里面活下去,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他必须先要挣钱,至少有了生活费,才能考虑去换一份清闲的工作。那段日子,他又看到自己人生的谷底,每天都很劳累,晚上回到出租屋里一觉就睡到天亮。吃饭,干活,睡觉,他的人生已经没有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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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内容,这是自己做出的选择,他不后悔。他觉得自己刚刚迈出人生的第一步,只是这一步迈出得太迟,许多错误已经发生,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去改变。

三个月以后,他换了一份工作,进了一家广告公司。这是一家很有影响的广告公司,市区主要街道的户外广告位置都属于这家公司,他的勤奋努力让自己在这家公司站稳脚跟。他命运的小船终于又驶*平静地港口,又开始有规律的人生,朝九晚五上班族的日子让他终于体会到一个城市人的生活。离开公司下班以后的时光总是那么漫长,星期天更是不知道时光如何排遣,他已经厌倦了读书。从夜市上面,他买了一台收音机,又找了陪伴生命的朋友。在孤独的长夜,终于在房间里面不再寂静无声,他那段时间迷上了电台广播,每天晚上都是在电台的优美音乐里面渐渐进入梦乡。

他成为一档电台节目的忠实听众,每天晚上十点钟都会准时守候着《心灵彩虹》熟悉的音乐响起,他喜欢主持人的声音,也喜欢节目里面那些陌生人的故事。节目每周都会有一天,主持人接通听众的电话,听众可以朗诵自己喜欢的诗歌作品,当就要忘记文学梦的苦涩的时候,这神奇地空中电波让他又看到理想的火花。他又开始写诗,将自己写好的诗篇寄给电台,半个月后,他竟然在节目里面听到主持人的声音在朗读他的诗篇。那一夜,他兴奋地彻夜失眠。这档电台节目每天都有一个版块,是观众的交友热线,他为了解除自己的寂寞,省下一个月的工资买了一部手机。他拨通栏目组的电话,留下自己的通讯方式,他也要空中交友。这档节目的听众很多都是在校的大学生,他感觉自己的心依然年轻,他为什么不能有年轻的朋友呢?

他在现实之中是一个没有勇气的人,从电台节目里面,他记下无数听众交友的电话号码,却迟迟不敢拨通,他不知道对着电话那端的陌生人如何开口。他尝试着给这些电话号码的主人发短信,诉说自己的交友愿望,大部分都会石沉大海。有的让他回电话,他的空中友情就会消失在空中,他更喜欢阅读文字的享受,有一个看不见的幻想空间。每天晚上,他都会守着收音机,听主持人播报着陌生人的交友信息。他将自己的交友信息告诉主持人以后,就开始等待,幻想能够认识一个大学生,或许还会发生一场柏拉图式的恋情。

他的交友信息播出以后的第二天晚上,他正在收听电台节目,突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这是买了手机以后,第一次有人给他打电话,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他接通电话。

“喂,您好,是你发布的交友信息吗?你在哪里呀?”电话那端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

“是我的交友信息,你是还在上学的学生吗?”他听着对方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勉强能够听懂,问了一句。有人给他打电话,他感觉很惊喜,毕竟在这个孤独的长夜,他不会再被寂寞包围。

“我已经不上学了,在外面打工,出来都快半年了,我在工人宿舍里面。你说话的声音真好听。你是干什么工作的?”女孩在电话里面问他,他听到女孩周围嘈杂的声音,像是宿舍的室友在说话。

“我在广告公司上班,你呢?”他从女孩说话的声音能够感觉到女孩岁数还很小,也许,初中刚毕业就出来打工了。他在想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呢?他觉得这个女孩很有勇气,与一个陌生人说话毫不畏惧怯懦。

“我在一家生产纸箱的工厂,平时工厂不让出门,我家是山西的,过年以后才来这里上班。”女孩说完话嘻嘻的笑了起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许是宿舍的室友在和女孩开玩笑。

“你怎么不上学了,还没有高中毕业吧?”他在电话里面问女孩,他实在想不起来还有什么能够和陌生人谈话的内容。

“上学没意思,不和你聊天了,我要准备去上夜班了。”女孩说完挂断电话,他又沉静在一个人的房间里面,他以为也许会有与这个女孩见面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这个女孩没有再给他打过电话,两个人在各自的世界里面有着自己的航向,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那个电话只是他的幻觉。

一年以后,他已经忘记了这个女孩。一天黄昏,他正在过马路,走到斑马线中间的时候,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是外地的号码,犹豫是否接听,电话铃声响个不停,他终于接通电话。

“还记得我吗?我是在电台交友节目里面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人。”电话里面传来一个陌生女孩的声音。

“哦,我想起来了,你还在这座城市打工吗?好久没联系了。”他出于客气回了一句,与这个女孩从来没有见过面。

“我在临汾,回老家了,在一个招待所上班,没意思就想起来给你打个电话。”电话里面清晰传来女孩的声音。

“我正在过马路,有事吗?”他问了一句。

“没事儿,怎么打扰你了,对不起啊。”女孩说完挂了电话。

后来,他再也没有接到这个女孩的电话。人生真是很奇怪,有些人也许注定终生不会相逢,有些人也许注定只能擦肩而过,有些人也许就是有缘无份,还有一些人虽然有份却是无缘,只能天各一方。人生总是会留下遗憾,他再也没有遇到爱情,他的生命就像是一张灰色的纸,总是在追寻着理想,理想的阳光却无法穿透这张薄薄的纸。没有爱过的人生命不会完整,没有被爱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比一粒灰尘还要轻,没有学会爱的人只是这个世界里面一道飘忽而过的影子,不会留下任何记忆,只有爱情不会遗忘花朵一样灿烂的时光。可是,还有谁懂得爱,每个人都在追逐爱的翅膀,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爱的信徒,每个人都以为爱很遥远。其实,很多人都将自己的欲望当活塞运动,很多人都以为金钱可以购买爱,很多人都认为权力可以控制爱,这只是世俗里面社会的游戏,不是爱情。爱情是两颗心的共同呼吸,是一颗灵魂终于找到另一颗灵魂,就像是一面还没有落上灰尘的镜子。

他在城市生活三十年以后回到故乡,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已经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叫李想。

在故乡,他已经变成一个异乡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