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是高人,处处听天音,昨日劫我们,恐怕也是天音所致,今日没强行离开,也是天音受益吧?”莫文渊只对高人高看两眼,所以话相对于凡人要多,“既能处处听天音,恐也知道,早饭吃什么,吃饭的时候谁会说什么,就好比我现在说的这个,也在先生的预料之中了?”
大早上起来,西山假先生就滋溜滋溜地喝着小酒,“你也莫要心急,找不到脑袋,只要她能破关,脑袋不就能恢复原位了嘛。”
“你是说,破关后真能解除服刑?”
“我可没说。”
又是滋溜一声,小半壶酒下肚,假先生贼眉鼠眼地瞥了眼桌上几人,最后看向寻月,上下打量一番后,竟叹了好大一口气,呼的满桌子都是酒气。
公主恹恹地扇了扇,向后挪了挪凳子,“咱们就这么等着?我瞧着城中的人都半死不活的,八成都是听天音听的吧?”
假先生又滋溜一口小酒,夹上一口牛肉,用筷子点了下寻月,“善恶有报,你这一遭也不算白走。”
“嚯。”
莫文渊感叹一声,“连着都知道,你听得是何方天音啊?”
“天音既是画外音,师父说,他来的世界里,画外音者是天师的级别,被国王供为神明,其后代则是在神明死前,指定八字去找降生的孩子,死后就由这孩子继承神明之位,从小就要被供养。”
说到此处,假先生撂下筷子,颇为惆怅地看向楼外的景致,“师父说,他当年因泄露天音,造成杀戮,由此被判罚到这里,可这蛋壳城啊,自二次分拨后就不大稳定,你们也可以认为是出现纰漏,师父的画外音能力随着时间也跟着泄漏出去,以至于城中出现这许多算命先生。”
“那你师父?”
“故去了,骨头都被人吃光了。”
“啊?”公主心思单纯,没明白其中的意思。
“这里时空错乱,人自然也有些不正常,他们在知道师父听天音的能力泄漏后,为了自己也能听天音,就把尸首挖出来分尸,吃掉了,这也导致城中的算命先生越来越多。”
“你没算到他尸骨被吃?”
“哼,师父自己都算到了,我算到有什么用,我那时才七岁,都不敢说是师父的徒弟,就怕被人逮住吃了,毕竟西山先生毕生,就只相中了我这一个徒弟。”
话题太过沉重,座上的几人也没有要追问蛋壳城究竟是个怎样的城。
假先生话锋一转,对着寻月说:“大是大非都过来了,纠结那些个做什么,早晚都能找回来,只你行善便行善,积德却也未必能给你积德,好不容易找回了你本来的性子,还不成全自己。”
“我,果然是来赎罪的吗?”
寻月问出这话自己也恍惚了一下。
在崇明星的时候杀的那些算吗?
怎么那会儿的自己从没想过要手下留情,从没想过,葬送在自己刀下的命呢?
“赎不赎罪的也不是你说的算,你只随着你的心意走就行了,赎罪,你以为要跟谁赎罪?”
这话让寻月陷入沉思,倒是那公主不以为意的接话,“想这个干嘛?如果是让你来赎罪的,不应该受尽苦难吗?如今你受苦了吗?我看是挺享福的,一路都有照应,都能得到照顾还纠结这个,还不如想想怎么破21关吧。”
“你以为的,未必就是真的。”
假先生说着,又滋溜一声喝着小酒,“当初少点顾忌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当初要是少点任性,也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当初要是稳住心火,你也能健康快乐的成长,当初,一切都因当初,而这个当初——”
话到此处,假先生眉心一皱,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这个当初,可不是我能触及的,环环相扣的当初,追根溯源也不过是一个命数,一段姻缘,享现在的福吧,以后有没有福,那都是以后的事。”
“她年幼时,我曾带过她三年,虽然皮了点,但还不至于——这死,会不会另有隐情啊?”莫文渊想要侧面打听一下寻月究竟犯了什么样的错,果真如她所讲的那样,被九家引雷罚劈死,在阴司服役千年又是为何呢。
“隐情。”
假先生撂下杯子,沉吟片刻,“谁酿成大错,谁捡拾苦果,这都是命数,你以后就会知道了,现在好奇,你也成猫了?”
“你话说到这儿了,可是天音让你说的这么晦涩的?”寻月想了好半天,只垂眸不与任何人对视,盯着面前的半碗豆浆,“罢了,我只问你一件事,若天音不许答,你便不答。”
假先生又叹了口气,都不用她问,自己就能算出问的什么。
“雷罚是九家引来的,并非上苍降下的,至于在阴司服刑千年,其中的道理可不该我来叙述,我还想多活几年。”
说到这儿,假先生又补充一句。
“是非曲直总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千年都能等得,这短短五世轮回就等不得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