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之所以活着,是有人在追击我的时候,我碰巧遇到了一个对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医圣人,华佗,他也是我之后,乃至于现在的偶像,他救下了高烧的我,教会了我很多的药材和治疗方法,只可惜我前半生只想着醉卧沙场,乃至于荒废了学医的好天赋,我天生对味道有独特的见解,连华佗都赞叹我有一个厉害的鼻子。”
“那这么说,当时的你,放下了心中的仇恨吗?”镜心打断道。
“镜心,你要知道,仇恨是天底下最特别的东西,当你觉得别人对不起你时,仇恨会将一切本不道德的事情转化为道德之物,好让人心安理得。”
“不过你说的也没错,哪怕是到现在,我甚至还迟迟放不下心中仇恨的那段阴影。”
“我在华佗的门下当了几年学徒,我本来是拜师傅的,但可惜,人家不收,比过我也不生气,我也知道,不收我的原因很简单,无非就是我心中执念太深,没有办法根除,这样很不利用救人。”
“二十多岁,快三十,我早已从华佗的学徒中出来,在六七年的时间里,我见过很多的事,救过很多人,也曾被爱情束缚过脚步,也曾自问过自己,这样是否有意义,但每当我想放弃的时候,那一道道断头台的亲血都让人难以消散。”
“三十多岁,我再一次回到梁国,这个时间段的梁国,早已大变了样,人人吸食着烟气,大大小小,甚至包括老人小孩,官员贪污贪小利都能被说是清官,杀人放火只要给钱,都能摆平,而之前那个皇帝,也早已被梁凯请来的外援推翻,只是他请来的外援,是一个超级大国,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傀儡国家,所以哪怕梁凯当上了皇帝,也只是一个碌碌无为没有实权的傀儡皇帝。”
“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多高兴,我心中的仇恨也没有减去,我毫无疑问地见到了梁凯,那时的他,已经是一个马上就要退位的老皇帝了,他骨瘦如柴,眼神呆滞,笑呵呵地看着我,指起枯燥的手,用年迈的语气说道:你……你还是回来了啊。”
“当时的我点了点头,其实我在出逃的时候,有想过杀他的,而且非常强烈,但当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松将他杀死时,我又觉得全身乏力,又或者好像失去了意义,也不知是心中的那个英雄死了,还是我当时真的是也老了。”
“但我至今为止,我都记得他对我说的那一句话:‘我对不起你们梁家,我……找过你们家还有的其他人,但无一幸免,我……’”
“对不起!”说完的他扣下来自己的皇帽,头发光秃秃的,脸上写满了沧桑。
“我承认,我当时心软了,我当时真的觉得我自己错了,觉得是自己放不下心里,所以哪怕到最后,我都没有杀他报仇,我甚至还重新开起了那个封条的小店,花费两年时间,我解决了梁国里的上瘾现象,而我,也在救治完后悄然离开了,听说当时的梁凯也驾崩了,当时在我离开的那一天,有人对我传过来话:”
“梁国是你的家,如果有一天累了,就回来看看吧。”
“事后有一年我回家,到皇宫时才知道,原来梁凯竟是我的亲戚,只不过可惜是一个旁支,并不算正统,但我想,当时父亲他们可能并没有什么旁支的想法吧,觉得大家都是血浓于水的家人,只是不知道过后的结局如何罢了。”
“当我知道真相之后,说实话,内心是很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的,仇恨就像一根黑色的铁钉,牢牢地钉固在了我的内心,但我当时是释怀的,虽然内心复杂,但我还未被仇恨冲昏头脑。”
“真正让我来到这个地方的,是在我五十三岁那年,我路过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庄,村庄名叫石山庄,坐落的位置在山腰下,那里的环境山清水秀,给我第一印象很好,我本以为,那里将会成为这事件的世外桃源,可我错了,里面的人都患了一个病,而那病的名字,叫欲望,或者幻想症状。”
镜心站起身,疑惑问道:“这是何病?”
梁大夫面容苦涩,说道:“那是精神病,是欲望病,那村子里的人,本喜种植耕地,也会时常养养牲畜,但突然在某一天,有一个地方上的国君需要一种特别的药材,那药材的花苞酷似心脏,也不知那国君是受哪个庸医蒙骗,竟真觉得那个酷似心脏的东西能保护好的他的心脏。”
“而石山庄的山上,有大批大批的这种药材,以前本是做菜吃的药材,那时竟能卖出天价,这导致很多人都放下了手中的农具,去采摘草药,那草药本是一年能大批产出的东西,结果因为大量的采摘,竟出现荒凉,连一片草药叶子都找不到现象,可明明没有了,那村里的人们还是极少人愿意去工作,原因自然是第一批采摘草药的人突然间,成了有钱的大富豪,娶了老婆,买了马车,弄得同龄人可谓羡慕死了。”
“我进去的那个时候,我印象特别深,我见到了一个早已快羽化登仙的老人竟然拿着农具,在辛苦地耕着地,我问他‘你家里没有其他人了吗?怎么能让你这么年迈的人家来做这种粗活呢?’他用自己脖子上的脏布擦了擦汗珠,空洞的眼里流露出干涸水里最后一滴泪水,牙齿所剩无几地说道‘他们都去发财去了,我……照顾家。’”
“那之后我才知道,他们所谓的发财,竟是把山掰开,也不知是听了哪个庸人的话,说山里有无数的‘心脏草药’,结果众人竟真的去做了,这很难让我理解。”
“我给了那老人一些铜钱,他差点跪下在我面前,他感激涕零地赞美着我,我很心酸,但我的盘缠当时也不多了,所以我只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之后我又遇到了一个小姑娘,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应该有一个六七八岁那样,黑黑的眼珠子乃至于今,也让我印象深刻,她拉着我的衣服,向我索取了一些食物,我自然没有理由不给,她吃着难以咬动的饼干,却吃得津津有味,我坐在她旁边,问道:‘你很多天没吃饭了吗?’她回答:‘是’,我没有问她几天,但我想,应该不少于二三天了吧,我给了她一些食物,也就离开了,我没有去看那个巨大的工程,也没有去阻止一切,我当时很累,所以我并不想多管闲事。”
“而听后面的小道消息,那个村子没了,听说是跑山一看,里面一无所有,并且那索要草药的皇帝也突然驾崩了,村民为了争夺农具,为了争夺牲畜,都互相争夺了起来,最后,也就自相残杀了。”也许是觉得说得多了,梁大夫站立起来,拍了拍后背,就走进了店里,走时还不忘下驱逐令。
镜心却发现了端倪,但他并不想去吼叫地去质问,而是语重心长地问道:“你是大夫,我很想象你会放弃他们,你连仇恨的国家都救,更何况是他们呢?”
“他们得的是精神病,我是大夫,但我没救过这种人,所以我无法对症下药。”
“那好,你从始至终都没有告诉过你的名字,你能告诉我吗?”
“不能。”梁大夫转身背对着镜心。
镜心看着梁大夫弯腰的背,语气谦卑地说道:“对不起。”
“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