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斜楞子这个人在马架子村可不是一个善茬儿,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抠皮子挂码子寡妇门前撒尿”的人。因此,刘玉喜虽然嘴硬了一下,但却不敢不去想辙为李二斜楞子淘腾那二两大烟干。
这天夜里,刘玉喜从家回来就跑到张文住的屋子里。他一边和张文说着闲话,一边斜着眼直瞅那个放在炕梢儿的背包。他知道,为防止意外,在临出发前,毎个小队除了带些小米而外,还带了点儿大烟干。当时,大烟干可是一种硬通货啊,所以放在队长的背包里。
又说了一会儿话,刘玉喜突然抹起了眼泪。张文一看,忙问咋的啦。刘玉喜往地下擤了一把鼻涕,带着哭腔儿说:“我先刚回去了,我老妈肚子疼的病又犯了,疼得在炕上张跟头打把式的。”张文见刘玉喜这样孝顺,也挺替他着急,连忙问:“那咋办呀?不中就去找个大夫给看看吧。”刘玉喜见张文上道儿了,又抹了一把眼睛,这才说:“我妈这病只能用大烟治,我这回回来还想给她多整点儿,防备再犯病!”
张文听刘玉喜如此孝顺老娘,更加感动了,就说:“正好,我这里还有点儿,是大部队走时分的,你都拿去吧。”刘玉喜一听这话,双眼直放光。可当张文解开包拿出大烟时,他又失望得在心里想骂娘了。只见那大烟只有手指肚那么一小块,别说二两了,半两都不到啊。刘玉喜哭丧着脸问张文:“队长呀,怎么就这么一小块啊!”张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就剩这么点儿了,原先有一大块,那不是县大队的小张抽羊羔风给他用了嘛。”
刘玉喜听完张文的话,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儿。但他又不敢明说,只好拿上那点儿大烟干,回了自己的屋了,可这事儿哪能完呀。
天上的云彩像撕碎了的灰白色的布片,向东南方向缓慢地移动着。西北风也是一阵紧似一阵地吹着,但刘其还是冒着寒风一清早就下来督查各村讨伐军小分队的行动了。
头天晚上,刘其接到报告,说他的一个排又让八路军打掉了,排长、排副都被枪毙了。大岛秀夫对小分队在这些天的行动很不满意。所以,刘其趁着天还没亮叫上几个亲信,坐上三轮摩托,裹上皮大衣,戴上棉帽子,从三道沟大桥过河,然后就像穿糖葫芦串似的,三道沟、二道沟、马架子这么一路巡查过来。
到了马架子村,刘其直接奔了村公所,正赶上村长马小六在招呼讨伐军们吃饭。马小六见是刘其来了,哪敢怠慢,赶忙过来陪笑脸。他刚把刘其让进屋,上了炕,就听院子外面有人喊:“抓八路呀,快抓八路呀!”正是李二斜楞子。
这天早上,刘玉喜匆匆忙忙地喝了一碗稀粥,又以回家看老娘为由跟张文队长请了假,趁人不注意跑到了与李二斜楞子约好的地点。李二斜楞子已经在那里等半天了,冻得龇牙咧嘴,十分的不耐烦。尤其是当刘玉喜把那一小块大烟干掏出来拿给他看时,李二斜楞的嘴巴子都气得歪到腮帮子上去了。他气呼呼地骂道:“刘玉喜,你这是把我当猴耍!你可真不是个好玩意儿哟。”刘玉喜见李二斜楞子真的生气了,连忙解释说:“二叔呀,八路军带来的就剩下这么一点儿了,你先留下吧。等哪天逮到空儿,我带着二叔你去挖。八路军把好东西都埋到沙窝子里了,我知道在哪儿,等赶明儿个我领你挖去。”李二斜楞子却把眼珠子一斜扭说:“不行!你刘玉喜一个屁三个谎的我还不知道?”
说到这里,李二斜楞子突然又要往外冒坏水了,有了坏主意了。他想,即使把刘玉喜熬成大烟干,那也不值几个钱呀。不如向讨伐军举报了他,直接闹两个赏钱得了。于是,李二斜楞上去就把刘玉喜拦腰抱住了,高声喊了起来。
马架子村是个巴掌大的小村子,这一喊就全村人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