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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暗流涌动

总之,过了苏联红军后,漠北也好,腾格里旗也罢,就算是又一次转换了天地。

民国三十五年的春天,春脖子短,小腾格里沙漠一片葱绿,牛群、羊群、马群的身影隐现在沙梁上或沙坑里的柳丛中。长长的西辽河就像一根细长的扁担,而被西辽河横穿开的小腾格里沙漠恰似一副箩筐,盛载着祖祖辈辈的漠北人或漠北人的祖祖辈辈。

刚过二月,西辽河就已经开得稀里哗啦了。河面上的碎冰块随着汹涌的河水互相冲撞着,拥拥挤挤地向下游奔去。到了石门山,这些冰啊水啊的又都一头撞下去,化成粉末或雨丝,卷起巨浪。雪白的鸥鸟在“喳喳”地尖叫着,在上上下地翻飞着。

汹涌的西辽河水带着春天的气息奔腾着,也裹挟着一些枯枝烂叶与死猫烂狗、冻死的牛、马、羊、骆驼顺流而下。随着西辽河水下来的还有两具日军士兵的尸体,被冲到岸边淤了下来。尸身青紫色,帽子、上衣和鞋都不见了,只有打着绑腿的裤子还挂在身上。人们猜疑,这两个死去的日本人可能是苏联红军来时,躲进山里后饿死或病死的。

这两具日本人的尸体是被捞淤柴的老杨铁匠发现的,他叹了口气,拿木头耙子把死尸勾上来,拖到一个树坑里埋了。漠北的人们心善哪,活人不能跟死人记仇是他们遵守的规则之一。

头年十月,汪那顺根据冀热辽军区李运通副司令的命令,带领赤北县支队回到腾格里旗王爷府驻防。撤出赤岭时,苏斯洛夫将军还将苏军在拿下赤岭时接收的一个日军弹药库里的所有武器弹药全都送给了赤北县支队,足足可以装备一个大队。

在赤岭那些天,与苏联红军对抗时临阵跑掉的伪满蒙自治军副司令丹巴投奔了赤北县支队,再加上新来的百十名伪辽西省讨伐军的散兵游勇,汪那顺都是照单全收。至此,赤北县支队已扩充到五百来人,共五个大队和一个警卫排。这五个大队分别是巴图大队、吴二魁大队、郭大牙大队、老二好大队和由冬日布任连长的骑兵连。丹巴毕竟是个副司令,放在郭大牙大队当了队副。跟着丹巴逃跑出来的那四十多个人,也放在郭大牙大队里。

在从赤岭出发前,李运通副司令员专门找到汪那顺和周文国,认认真真地谈了一次话,指出了赤北县支队人员复杂、纪律松弛、军风不正的问题。“一定要严加整顿,绝不能像过去那样兵不兵匪不匪民不民的了。”谈话的过程中,汪那顺向李运通副司令员作了保证:“请军区首长放心,我要不把赤北县支队的纪律搞出个样儿来,就请军区处分我!”

赤北县支队从赤岭开拔时,高鹏举司令员、黄兴政委等二十三军分区的首长们赶来送行,苏斯洛夫将军带着乌申斯基一些人也来送别。这个苏联将军先是抱着汪那顺用俄语说着“谢谢”“再见”的话,然后又拍着桑杰扎布的肩膀说:“哈哈,小伙子,国民党的贺文廷站长说你是他们的中校,打下了日本人的飞机。我说见你的中校鬼去吧,他是共产党王司令抗日义勇军的人!”汪那顺一边笑着一边翻译着,老二嫂笑得最厉害,她说:“苏将军,姓贺的没说桑杰扎布打下日本飞机奖给他个黄花大闺女当娘们儿?”汪那顺也笑着把老二嫂的话用俄语翻译给将军,苏斯洛夫耸耸肩说:“没,没有,这样好的奖品,他们舍不得给别人吧。”大家都笑了,笑得桑杰扎布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周文国政委却没笑,正用一种冷峻的目光在偷偷地审视着桑杰扎布。

回到腾格里旗王爷府后,汪那顺听了桑杰扎布的建议,找见色勒扎布王爷即现今腾格里旗的色勒扎布旗长,要求赤北县支队驻在王爷府的西跨院。他说,他相中西跨院有操场,可以正正规规地练兵。色勒扎布旗长微笑着答应了这一请求,腾格里旗王爷府又能听到嘹亮的歌声和操练的口号声了。

此时的汪司令已非彼时的王司令了,人是衣服,马是鞍,一身崭新的灰布军装,腰间束着皮带,挂着左轮手枪,走起路来腰板儿挺得笔直,还真有了点儿军人与部队长官的气度与风范了。汪那顺手下的那些人却各不相同,桑杰扎布本来就帅气,穿上军装更显得干净利落,精神抖擞。只有老二嫂,穿什么衣裳也不带利落的,腰间的皮带一时扎紧一时扎松,有时还搭在肩膀上。即便是在七天的政治学习中,周文国政委讲的那些个道理和纪律,她也是把耳朵用两只手堵起来。当然了,顺指头缝儿溜进去的那点儿还是管些用的,老二婶起码不再那么胡咧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