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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这日一早,宣平侯府很是热闹,处处张灯结彩,高挂大红灯笼。

闺房中,梳妆台前,芙荷身穿一袭火红嫁衣,嫁衣的布料是用上好的绫罗绸缎制成,金线银丝绣凤凰,流苏珠钿点簪钗。

芙荷坐在镜前,正拿着眉笔画眉。今日的芙荷,一双灵动的桃花眼,似林间溪泉,清澈干净;泛起的睫毛纤长浓密,一对如翠羽的黛眉,似墨笔描绘而来,薄如蝉翼的唇瓣,红到鲜血欲滴,一张精致小巧的脸上如精雕细琢过般,千娇百媚。

屋外,孟子砚走了进来。今日的他没有穿喜服,而是穿了件一尘不染的素白衣裳。孟子砚走到芙荷的梳妆台前,蹲下身来。芙荷看到孟子砚,嫣然一笑,“子砚,今天的我,好看吗?”

孟子砚点头,温柔的笑着,“好看。今天你将会是全天下最美的新娘。”

孟子砚伸手抬起芙荷的下颚,轻轻的吻上了芙荷的唇瓣,这个吻缠绵缱绻,极尽温柔。孟子砚的唇冰冰凉凉,软软糯糯,芙荷只是触碰一下,就沉迷其中。

这次的深情亲吻不似上一次芙荷吻孟子砚那般,蜻蜓点水,一吻而过。这次的深吻让芙荷第一次尝到原来亲吻一个人是这么甜蜜且美好的一件事情。深层次的接吻,让芙荷对孟子砚更加痴迷,她好想把面前的这个男人永远留在身侧,据为己有,永不分离。

可这些也只是她的幻想罢了。因为今日过后,她就是皇上的女人了。那个手握生杀大权,高高在上的皇上,宁宇晨!那虽是她以后的夫,却是天下百姓的君。

可怜芙荷还蒙在鼓里,一无所知。渐渐的,芙荷头一晕,倒在了孟子砚的怀中。

孟子砚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放进芙荷的内袖中。看着芙荷那张绝美妖艳的脸,孟子砚不禁伸手抚摸起来。他悲伤的笑着,对芙荷说道:“芙荷,你的容貌世间罕有,若说倾国倾城,都是贬低你了。倾国之容,善用之可以惑心,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芙荷,今日一别,再难相见。日后,你可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孟子砚说着,眼中掉下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来。他将芙荷打横抱在身上,踏着沉重艰难的步子,带着满心的不甘和怨恨将她抱出宣平侯府。

宣平侯府外,是一顶镶金带银的大红花轿。轿外是宫里派来的奴婢奴才,奴婢奴才共有二十人。见到孟子砚,奴才们将花轿压低,掀开轿帘后,孟子砚亲手将芙荷抱上花轿,待孟子砚从花轿出来后,那群奴才奴婢便毫不犹豫将轿子抬走。

这宣平侯府本该是芙荷的归宿,却成了她嫁人的娘家。真是天大的笑话。而这皇宫本该是与她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地方,却成了她此生的归属。

自古爱恨意难平,情深难相守,自古悲欢难两全,事事不如意。

这是芙荷一生的悲哀,许多年后,芙荷都在想,若是那一天没有碰到孟子砚,心,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

这日出嫁的天气不太好,天空阴沉沉的,好似要下大雨。花轿抬到了一条小巷后,还在继续往前。可轿中的芙荷却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一醒来,却发现,自己竟身处于一顶花轿里。不知什么情况的芙荷,掀开花轿边的窗帘,旁边是个年轻的婢女。芙荷问道:“这是去哪啊?”

婢女恭敬应道:“回姑娘,去皇宫!”

“我今日不是要嫁给子砚吗?为何要去皇宫?”芙荷不解道

“姑娘,您要嫁的人是皇上,不是宣平侯。而奴婢们今日便是来接姑娘去皇宫的。”

芙荷听后,心中一惊,她激动道:“去皇宫,嫁给皇上?不,不,你们肯定是弄错了,停轿,停轿!”

芙荷命令着他们停轿,可众人却置之不理,依旧抬着花轿大步朝前走去。正当芙荷要从花轿起身时,一封信从袖中掉了出来,她拆开信封,上面写着:

芙荷,对不起。跟着他们好好去皇宫吧。在宫里,你要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砚

芙荷看完信后,双腿一软,坐在轿中,凄入肝脾,痛不欲生。她苦笑着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眼水已从她的眼眶中缓缓流下,低落在这封信上。天上下起了阵阵中雨,花轿是皇室打造的,所以,防雨防雪都好用。外面的奴仆撑起了伞,继续前行。

大街上早已没了人影,有的只是天空中的寒风冷雨。

芙荷哭了好一会,才站起身往外冲。轿子虽没停,但芙荷却从花轿上跳了下去,哪怕摔跤,她也要跑到宣平侯府,找孟子砚问个清楚。

如她所愿,她从花轿上跌落下来,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衫,风吹花了她的妆容。虽是将膝盖磕疼了,但对于从小吃苦的她而已,这点痛不算什么,而且,此刻有比膝盖更疼的地方,那就是自己的这颗心,在她醒来,坐在花轿时,在她亲耳听到她要入宫时,她心中的痛便胜过身上的一切伤痛。

跳下花轿后,她从轿檐下钻了过去,冒着风雨,大步向前跑着。那群奴仆在后面穷追猛赶。

芙荷像只挣脱束缚,得到自由的鸟,拼命往前跑着。她眼角的泪水便如断了线的珠子,和着冰冷的雨水,不停掉落。

她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孟子砚要将他嫁于别人?

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她?

她出生丧母,幼年丧父。为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她偷过东西撒过慌,吃过人肉讨过乞。她做这么多,无非只是想好好的活着。她受了这么苦,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她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可老天为何待她这般不公?在她出嫁时,让自己最爱的人亲手将自己送上别人的花轿,嫁做他人为妻,而那个人,还是当今圣上!

一入宫门深似海,此生相见无归期!

不知跑了多久,那群奴仆还是将她追上了。一个奴婢一下拽住她的手,将她强行拉去花轿。另两个宫婢力气很大,芙荷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也挣脱不开,最后,只能心如死灰的被他们拖走。

她细想着,那日在客栈里说的话,原来,那日说的不是玩笑话,而是孟子砚给芙荷的提示,只是芙荷太爱他了,所以,根本就没有注意。

被强行拉进花轿的芙荷似一个半死不活,有气无力的活死人一般,她就那么痴痴呆呆的坐在花轿里,毫无生气。衣裳头发被淋湿,她也丝毫不觉得冷,因为,再冷也冷不过她那颗被凉透的心。

良久,一腔悲痛终是难以隐忍,花轿中的她撕心裂肺的放声大哭。

“啊,啊!!!啊!……”

她撕心裂肺的大声叫喊着,哭声与叫喊声相融合,她在释放心中的痛,那不甘心的痛,那无人言说的痛,那不被外人知晓的痛。

天上雷电声嗡嗡作响,似在为她打抱不平。而花轿外的奴仆就像是个没有感情,没有血肉的尸体一般,对她的哭喊毫不理会。

其实,也不是不理会,只是他们身在宫中,为皇上,嫔妃们服务惯了,而皇宫中像这样的事,他们见得太多,所以,已经麻木了。

遇到孟子砚是芙荷的幸,也是芙荷的不幸。如果芙荷十二岁那年,孟子砚没有出现,那她此生都得过着颠沛流离,食不果腹的生活,可遇到孟子砚后,虽不再受苦受难,可进入皇宫的生活却是将她的一生都给葬送了。所以,对现在的芙荷而言,她对孟子砚的感情,已不知是爱是恨,是悲是喜了。

北狮国,宁王府中,慕茵琳,郁遥雪和慕冉竹一家人正在用午膳。慕冉竹长相可爱,身子小巧,再加上五官清秀,一眼看去,就知道慕冉竹是个美人胚子。

虽然郁遥雪很宠爱慕冉竹,可慕茵琳却对慕冉竹颇不关心。慕茵琳只满足慕冉竹物质上的需求,对其教育,长成,毫不过问。

一家人用膳,安安静静,各吃各的,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良久,一个身穿黑衣的人走来打破了这尴尬的僵局。

黑衣人在慕茵琳耳边耳语道:“殿下,府外有人求见,自称姓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