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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节 国丧

云束含笑道:“那便好。多谢你这些日子的倾力帮助。我去送送你。”

云束把他送到庭院外,他的面色霎时沉凝下来。

大夫严肃道:“少夫人,你需得有个准备。”

云束沉郁道:“直言无妨。”

大夫叹道:“少将军的病是由身上的旧疾引发的。据少夫人说,少将军在战场上受过几次伤,伤口均在胸脯处。虽然当时简单处理过,一时并没有危及性命,但是因伤势未将养至完全恢复,使得病根仍旧潜存在身体内。少将军近些年出征在外,常不眠不休,操劳烦忧,日积月累之下,使体内病根由潜变显,身体状况不断恶化。”

云束双眼胀涩,只手捏紧袖角,半晌才涩声道:“不管要用什么药,花多少钱,我请你一定要全力救治我夫君。”

大夫道:“我必会全力救治少将军的。”

云束眼睫迅速扇动了一下,细声道:“多谢你了。”

云束送走大夫,便回到房间了。陈均白倚在床边,见她回来,朝她腼腆一笑。

云束拨了一下花盆中栽植的紫兰,道:“大夫说,你的身体在慢慢痊愈哩。”

陈均白笑意加深,道:“那好。等来年春天,我便能带喜儿去郊外放风筝了。”

云束把花盆推往窗口阳光下。在阳光的作用下,紫兰散发的幽香更浓郁了。她道:“ 那你可得好好吃药,好好吃饭,早点把身体将养好。”

陈均白语调欢快道:“一定的。”,目光却凄怆地睇向窗口的云束。

这个冬季始于一夜雨,终于一夜雨。一日早晨,云束打开窗看见庭院中梨树枝桠上装点零星的几朵素花及一树的花苞。

陈均白缠绵床褥,与药罐针疗相伴度过一整个冬天。春日降临,心中虽是欣喜,奈何身体虚弱,不能够到外面踏春。

云束正坐在案前看帐册,忽瞄到门外一个小脑袋扒着门框,朝屋内探望。

她由衷地笑了,陈均白恰巧向门外看去,见到梳着双丫髻,穿簇新春衣的喜儿,眼底盛满了笑意,一冬的阴霾尽扫而空。

去年,因为陈均白生病,云束要照顾他,很难兼顾喜儿,汪氏便把喜儿接到她屋子里。

于是,喜儿像春日里的一只小雀,好奇又胆怯地走进了屋子。她靠近陈均白的床侧,问:“爹爹,你的病好了吗?”

陈均白摸了摸她的发髻,和声道:“快要好了。”

喜儿把攥紧的手张开,掌心赫然放着几颗姜香梅。喜儿道:“这是祖母给我买的果脯,我吃了几颗,觉得味道很好,酸酸甜甜的。所以,我拿了几颗给爹爹,阿娘尝尝。”

陈均白迁扯着灰白的唇,夸赞着女儿:“喜儿懂事了,知道把好吃的留给爹娘了。爹爹真的很高兴。”

他从喜儿的掌心取过一颗姜香梅,放到口中,笑道:“真甜。”

喜儿看着爹爹,突然号啕大哭了起来。陈均白慌了神,忙把女儿搂入怀中,问道:“喜儿,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吗?你和爹爹说!”

喜儿抽噎道:“他们……都说……爹爹快要死了……喜儿……就要没……爹爹了。”

陈均白面色僵愣,两臂犹枯枝交结在一起,包围住女儿。云束见他脸上渐渐浮现苦涩之意。

她默自在心下饮泣,把女儿拉到她身边,柔声慰道:“你不要听别人胡乱讲的话。喜儿你要对爹爹有信心,相信爹爹会有痊愈的那天。阿娘也和你一样,坚信你爹爹会好。所以,你不会失去爹爹的。”

云束在劝慰女儿的同时,何尝不是在劝慰自己?她用巾帕为喜儿擦拭掉眼泪,吩咐朱禾带喜儿出去玩。

等女儿走后,陈均白哑着嗓子道:“干什么要欺骗女儿?你不知道给她希望又夺去希望,这种感觉是多么难受?”

陈均白悲怜地质问她。

云束微仰起头,眸光浅淡,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奇异的笑容,沉声道:“我不曾欺骗她。她和我一样也是相信你的。”

陈均白微笑着, 神色却悲凉之至。

春尽夏初,云束伏于案头看书,却因庭中的几只早蝉的叫声催她入眠。

陈均白瞧她静止不动,走近看,才发现她是睡着了。他眼中盈满温暖的笑意,他抽去她手中握住的书卷,放至在摞叠的书上。

他端视着她于疏落日光下恬美的睡颜,心间多了几分暖意。他谨慎地走至她身边,伸出手,手指轻轻落在她的眉心。接着,他半弯下腰,吻上她的唇。

云束适时醒了。她睁着惺忪睡眼,见陈均白离自己这么近,她察觉到异常,登时羞红了脸。

陈均白依然认真地盯望着她。云束遂侧身。

“束娘。”他在背后轻唤她。

“嗯。”她忍不住答应他。

他沉言:“我走后,你可改嫁。”他说这话,声色不变,没有人能听出他话外的苦涩。

她滴下了眼泪,被她立即抹去,只丢下一句嗔语“少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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