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他们驱车把我送我回家里的时候,天还没黑。也正是入秋以后,下午正凉爽的时间,街头巷尾,大树底下,西墙根到处都是拿着蒲扇凉快的人。拎着马扎,坐着石头,或者干脆立一块砖都能在阴凉地里打一下午的扑克。
鲁迅说过“中国人都好热闹。”这话一点都不假,特别是在农村,“好事”的人满街都是,什么张家长李家短,这新闻那闲话的,早上村子北边发生一件事,不到中午,南头就知道了。一个村子里,庄里庄乡的,都还是有着很浓的庄乡情谊的,也算是互相关心,也属于正常范畴吧?!
那个时候,有个小轿车进到村里,也算是新鲜事了,被小轿车接送也算是村子里的新闻了,回到家,来我家喝茶的,闲聊的,也想知道我出发看什么事儿的。
我在我们村里,辈分特别小,基本上出门都是“爷爷奶奶的”。闲聊中,无意中人群中的文婶,脸色发虚,印堂发暗,我就知道她身上着阴气了,可也不便说啊,再者有禁忌,人家不找你看,不能上赶着,(说人家身上有鬼魂附体,或…人家不高兴是小,可能会骂人)这一切都看缘分吧,不主动找我,我也就没法管它了。
一个下午,我正在自力更生的用石头垒我家的大门和院墙,孩子他妈算是小工,我算是匠人了。用条板凳当做架板,先拿锤子和凿子把歪歪扭扭的石头尽量敲打的方正一些,然后低处的直接抱着石头安放,稍高点的站在板凳上往上摞,最高处的就得先抱石头放墙上,在爬上去垒砌,孩子他妈也就传递些小石块和锄沙灰,我就这样爬上爬下的,南北20多米的西院墙和大门,用了两个多月的时工,才完成,至今还落了个腰肌劳损,偶尔有时腰疼。
大门开在院子的西南角,朝南开着,因为门口就是村子的东西主街。自己随心所欲的设计的大门顶,是用破门板子做合子板,用泥土造出拱形以及山高五轮的石门形状,用水泥浇汁而成。在西北方还留了一个偏门,是在地上造胎预制成大鹏展翅型,凝固好后,又用木棍绑成三叉架,利用杠杆原理把它撅上去的,安放固定好,可说方圆几里没有重样的吧?。现在想想挺有创意的,又是那么的孩子气吧!!
言归正传,那天下午,我正在墙头上垒着墙,时不时拿手揩一下脸上的汗珠,甩到地上,累了就坐在墙头抽支烟歇一会。或许是站得高看得远,抽烟的功夫,远远的就看见村西头人流涌动,还有人往那边跑着,我站起身,看见路上跑过的二叔,就问道,“二叔,怎么了?什么事啊?”他脚步都没停,回头冲我喊了一句,“你文婶儿招祟果了”(土语,也就是招阴魂上身了),说完就接着往前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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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农村,谁听说了这种事,大都会去看个究竟,所以,人流不断仨仨俩俩的往她家方向奔去,有的还小跑着。一会就看到文叔和村东边一个神婆从东往西走着,不用说,这是文叔去请来的神婆太太,看那神婆神采奕奕,至今记忆犹新,她姗姗而来,不疾不徐的,颇有气势,迈着轻盈而坚信的步子,在文叔的陪同下从我门口经过,只见文叔神情慌乱,但又不能催促地在一边同步而行…… 后来,很多人都陆续的回来了,我又看见人群中的二叔,蹲在墙头上问道,“二叔,文婶子好了吗?怎么回事?”他走了过来,站在墙底下,我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烟,甩了一根下去,他仰着头接住了烟,边掏火机边说着,“就是在床上闭着眼,嘿嘿的发笑,不说话,这么多人过去,她也没什么反应,说是她娘家的哥哥跟着她呐。”不远处的人也就都议论着。
她娘家离我们村二三里路,也算是邻村,我们村的人大都认识他,并且跟我家那口子娘家很近,她们算是从小一起玩的吧,所以现在接触的也比较多一些。去年她哥才去世,都是熟知的。 几天过去了,说是还没好,听说又请了别的神婆看,各有各的说法,还是时好时犯的。有一天我也过去看了看,那婶子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时不时的嘿嘿的发笑,嘴里也不知道嘟噜的啥,还流着口水。当时记得有个一起去的大婶子,说我,“闰生,你给你文婶子看看啊?”我也只能笑了笑(不是我不想看,而是,我们有禁忌,人家主人家没说话,我不能随便看)。
又过了一阵子,听说她侄子的岳母也是个神婆,又给请来,给她看了看。开始的时候说是文婶儿过世的婆婆所为。没过几天,又改口说,不是她婆婆,而是她公公。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是胡诌呢,只不过后来因为听别人转述,她婆婆生病时不这样。这个症状,这样的似笑非笑,经常的嘿嘿发笑,倒是跟她公公死前的样子有些相似?,这才跟着改口的吧。就这么东扯葫芦西扯瓢的,能治好了才怪了。
村里人那一阵子也都经常跟着讨论,文婶的病情发展,每天到了何种程度,基本是人人皆知了,总是有人前去打听,然后出来相互的转述着。
再后来,也记不清具体时间了,对这事我也是好奇的有种想一探究竟的冲动。一天晚上,我闲下来,想看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经过了这么多的大仙,这么多神婆,个个都号称法力无边的,就是硬赶,有什么阴魂野鬼的也早该赶跑了啊?可是,至今还没好转,可想而知,那得是多么高深道行的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