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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肉汤”

赵南星反应了一会才想到问的是那个关于海水淹没和褪去的问题。

赵南星想了想,说:“我当时,好像是忙着让九个人带着一些东西,有点取巧了,老师只问人,我却在考虑让谁能多带一对山羊........我说,要带一个农夫,因为农夫可以种地,要带一个铁匠,因为铁匠可以打铁做出开荒的工具,要带一个翰林院学士,要带上他的书,因为可以教书育人,人不可不读书,否则会成为蛮夷,还要带上几只蝉蛹,将来可以织布,还要带上一个木匠,因为织布的机子是木做的,当然了,我差点忘了要带一个医者,因为若是洪水退去,最怕的就是说生病了......我想了许多,甚至还想到了要把宋城的歌娘带上,因为只有人才会唱出歌声。”

赵南星笑笑:“我想了许多,最后才发现,我好像把自己给忘了。”

络央也笑:“还能有人把自己忘了?”

赵南星说:“我当时身份是人间界的弟子,我已经让一个医者上船了,自然就不用再浪费一个名额,若实现在来排列,我应该是宋城或者朝廷的代表了。到时候,我应该,可以理直气壮一点。”

络央问:“那......你的答案对吗?”

赵南星摇头:“孩子们七嘴八舌说的东西,哪有真的答案啊。老师当时也是说了自己的看法,我们说的既对,也不对,老师讲的,也对,也不对。”

络央好奇:“老师如何说?”

赵南星说:“老师说,九个人,要带上一对孩子,六个青年,一个老人。”

老师的解释是:孩子是新生的力量,代表希望;年轻人已经成熟且勇敢,会懂得爱,也会教给孩子学会爱;而老人,则是人生的智者。

有了这样的九个人,人生天下,就还是人的。

说到这里,赵南星脸上还带上了一点怀念的神色,说:“当年时候,听学是有统一的校服的,原则是不论出生,一视同仁,不可攀比,不可欺压,所以那个时候,我们通常不太会去主动询问身边的小友身份为何,其实无用,该不会见面的,出了听学就天高地远,该见面磕头的,只要是离开了人间界一步,那膝盖也就软了。”

赵南星说:“更何况,一身衣服又如何能够掩饰人的身份呢?有的人是医官的学徒,天天捣药熬药,手掌早已经布满老茧,身上的烟火气不管人间界的香花如何熏染都无济于事,有的人天生十指不沾阳春水,光是学着捣药这一回,手指尖就磨出了血泡......那一套哪里管用啊.......所以听学嘛,后来我也就没去了。”

络央不知道人间界每年一次的听学,赵南星究竟来过几回,她只知道,在自己十五岁的那一年,南燕陷入了战火。

那一年的听学,并没有举办。

......

赵南星把话题扯了回来,说道:“所以啊,地坑里的,应该少了一个智者。他们若是一早就能够见了天日,应该先抓一个智者。”

赵南星摩挲着手里的石块,那石块上的图腾告之了赵南星一个可怕的事情:亭云等人推断,这些怪物并不是顺着这一次的涨水而上来的,他们早就已经可以出入地上人间,只不过因为这一次的水淹地坑,让那些怪物失去了他们原本的栖息地,不得已,这些怪物才悉数来到了人间,不得已,去寻找新的领地。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青果城的那只狗熊会越过那个界限,闯入白象的地盘。

而亭云还表示,那些怪物,应该到了延续的危急之秋,这些年来,应该抓了很多人来缓解这种危急。

但是看来,好像并没有起到多少效果。

赵南星也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孟百川当日的“请罪”。

他请罪的时候说,他杀了好像是百年前留在地坑的后代。那些后代,和地上人间的正常人无太多的异常,只是偏瘦,皮肤是病态的白,孟百川还记得一个姑娘,是个很年轻的姑娘,生的一张惨白的脸,细细的脖子,细细的手腕,还有稀疏到有些发黄的头发。那头发中夹杂了很多的白发,所以一开始,他以为那是个老人。他们甚至没有多少的血,浸染不了身下太多的泥土。所以即便是刚刚发生过屠杀的寨子,也是出奇的干净。

如今想来,那应该不是什么百年前的后人,百年前留下的后人,早已经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如何百年过去,血亲相交,还能够保持完整的人的骨相?

那只能是这些年来,陆续被抓到地下的无辜者。

不知道为何明明数量不少,他们却在遇到了孟百川的时候没有选择求救,而是迫不及待的选择抓住孟百川要去“祭祀”——当时孟百川说,他以为那些人是要把他祭祀给一个植物。如今想想,应该不对,那些人应该是要把孟百川推给那些怪物。

赵南星叹了一口气。

他听到络央在他的叹息中开口:“其实没用,就算是真的有一个智者到了那地坑,只怕也会成为一碗手里的肉汤。”

她迎着赵南星的目光,说:“我知道,虽然不曾眼见过,可是我见到过因为吃了肉汤,脸上长出可怕的东西的人。”

人间界当时并没有被战火打扰到,但是她还是感受到了因为战争带来的残酷:人间界没了往日的热闹,很多的老师都不约而同离开了人间界,有的回来,有的再也没回来。当年那个她十分惧怕的严厉的夫子,听说是在一个荒城中为了救治病人,被义庄的人活活杀了。

他是医者,是为了义庄当时被疾病缠身而痛苦的人去的,但是那个把他骗过去的人,确实为了把他当做一顿食物。

他们确实生病了,但是疾病的痛苦远远没有活活饿死带来的恐惧要大。所以他们把他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