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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往事”

面对络央的好奇,赵南星道:“那个犯人到死都来不及去忏悔,这不要紧。实在是不要紧的。”

络央奇怪道:“那重要的是什么?是示警吗?”

秋后问斩,还允许百姓旁观,往往就是为了起到震慑的作用,警告那些有不该有想法的人,已经震慑那些尚未缉拿归案者。

结果赵南星却依然只是笑, 他还是说道:“实际上这也不重要,因为,这作用太小了。”

但是每年秋后都会问斩一批犯人,每一年,官府的捕快都会辛苦不远万里的缉拿凶手,可是这种犯罪一样是屡禁不止,实际上,自有律法起的时候算起, 犯罪的案子就屡禁不止, 因为可得利,钱是会直接蒙蔽一个人的内心的,还有穷,穷**计这事,不是白说的。

这世上,钱,和穷,是最为可怕的东西,比较任何律法都没用。杀人一旦被抓就是死罪,所谓的一命换一命,可是每一年的杀人犯并不见得少多少。有的地方州府,是可以单独设定律法的严苛的,当地上任的父母官,为了整顿当地的民生,一上任就定了不可偷盗,一旦抓到,第一次就会砍下一只手。同时,不可聚赌, 一旦发现,也是直接砍下手掌。结果即便是如此,那个地方依然是屡禁不止。

因为那个地方太穷,很难找到生计和糊口的办法。很多年轻人背井离乡去往别的地方去谋生,留下的就一日混过一日,时间久了,就生了惰性,田也不耕,水也不挑,日日想着天降横财发上一笔。天上当然不会掉银子,但是若是手气好,晚上是可以有一包猪头肉吃的。

“......我当时查看当地的卷宗的时候,发现有些案子算是鸡毛蒜皮的,但是真是又可笑又惊心,怎么会有人,为了一包猪头肉,而宁愿冒着被砍掉手的危险呢?我真是想不通。”

络央道:“那后来你知道了么?”

赵南星点头:“后来我知道了,我去让当地父母官把那个被屡次重犯的那个给带到我面前,我发现他的手已经没了,一只手是齐着腕子断的,另外一只,是手掌还在,但是手指已经没了,当地的官员告诉我,一开始抓了他,为了警告,于是就剁了他一根手指,就是摸牌的那只食指——他们那个地方玩的牌是一种竹子做的,有点数,老手会喜欢用一根手指摸索,摸出点数。于是被抓的时候就砍了那只手。后来第二次被抓,就是隔天,隔天被抓,上头大怒,直接砍了他的手。就这样,他还不是该。直到后来,他一根手指都没有了,干脆就不管他了。总不能去砍了他脚吧。”

络央吃惊:“那他还在赌吗?”

“还在,”赵南星自嘲一声,自己也是无力吐槽了,“他还在赌,用那根腕子,和没有手指的巴掌再下注,运气好呢,就有酒喝就肉吃,运气不好呢,就是打一顿的事。反正当地都知道他是连官府都无可奈何的,所以也无可奈何。我命人去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墙根底下晒太阳,舌头下面,藏着一枚铜钱,那是他准备的赌资。”

赵南星被告诉络央的是,那是他当年十九岁的时候,当时的宋帝有意把帝位传位于他,于是派人做了两件事情: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人间界,秘密除掉尚且在人间界的朝华公主;第二件事,就是命令赵南星以代天巡视的皇子身份,去下面的州府走一走,了解一番民情,看一看百姓生活的真实。

那个很不起眼的州府,原本并不在赵南星的巡视范围内,是他误打误撞地,在路边吃了一个很不错的烧饼,偶然问起来,才知道这是某个小城的特产,一问才知道,这个地方的人擅长做烧饼,而且很多人都在不同的地方摆烧饼摊。他起了好奇,于是多了这一道行程,没想到,那个地方如此的荒废,当地的太守年纪不大,却满面愁容,甚至有了一丝破罐子破摔丧气。就连在外头吃到的惊艳的烧饼,当地也是做的马马虎虎偷工减料,他记得那个烧饼的密辛就是特质的梅干菜,那个梅干菜的腌制手法是那个小摊的摊主十分自得的手艺,说是过程又繁琐又要有耐心,一个工序的疏忽就会让梅干菜缺失香味变得如同拒绝干草——就如同他在本地吃到的那样。

十九岁的赵南星并没有声张:当地的太守对他的忽然到来十分的震惊,同时也战战兢兢一丝不敢错,他一旦皱个眉头,只怕那家烧饼店就要遭殃。

他身边的侍卫十分有眼力劲,上前递茶,挡住了一旁太守的视线,让赵南星把那一口烧饼吐在了手帕里。

虽然这是个小插曲,可是以小见大来说,连当地最为盛名的点心都如此的马虎,可见这个小地方已经散漫到了什么程度。

入夜,这小城既没有捣衣声,也不算是静悄悄,而是能够听到一些不算是深暗的巷子里一些门内传来吆喝的声音,伴随着“开了开了”“押大押小”的招呼声,并没有压低声音,嚣张至极。

赵南星很快就从一个赌徒那里知道了这一切情况的由来,说来也有趣,钱和穷果然是这世上最为可怕的东西,也是最有用的。赵南星的身份对那个官府都莫可奈何的赌徒来说不起任何作用,他一辈子见到的最厉害的就是当地父母官,父母官都对他无可奈何,何况是山高皇帝远的皇帝儿子?要么这皇帝儿子现在下令把他头给砍了,要么就一顿毒打扬长而去,他总不会日日就在这里盯着,想着混过就过去了。

何况这位贵人看着年轻白净,皮肤细嫩光滑,眼睛里一丝杂质都无,只怕连锄头都没见过,牛叫一声都能吓晕。怵他什么呢。

结果那个年轻白净的贵人看也不看旁边战战兢兢站着不敢坐的太守,直接对他道:“我要你从头到尾,把你出出生之后这个地方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我——你现在二十一岁,据我所知,这个地方变成如今这样不到时间,十年之内的事情我想你是记得的,你就一点一点把这些事情告诉我,不着急,一天说不完就两天,两天说不完三天,这些日子你就在我这里,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可以,要肉吃鱼吃,鸡鸭都有,酒也可以,只要你保证和我说事情的时候脑子是清楚的,我都不会怪罪你。如何?”

那人终日醉酒,虽然年岁上不大,但是脸上却已经呈现出一种陈年的病气,那是饮酒过多,伤了根本的一种发态。赵南星心知肚明:这病态一旦到了皮肤,基本上就算是病入膏肓了。不必等到官府去处置,他也会在这一两年的时间里猝死。

那人的脑子被酒泡的混沌,没有了年轻人应该有的灵活反应,他消化了好一会才琢磨过来赵南星的意思。

“真的?我真的只要一日说不完,就可以有一日的酒肉吃?”

赵南星笑:“不错,不过你不可以故意为了延缓时间而说些瞎话,但是你可以尽可能的给我说些细节,越细节越好,家长里短也行,就算是把你的左邻右舍的事情都抖落出来凑数,也算。只要不是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