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顾悦行准备把薄被扯上去的时候,披着外衫,手持明烛的赵南星出现在半开的门外,神情困惑中带着点好奇,看着在地上盖着被子的顾悦行:“这个......顾兄是有睡在地上的习惯?”
不等顾悦行想个说法搪塞过去,那边赵南星就自动替他想了一出:“难道......是江湖上人的什么法子?类似于行军打仗的警枕?”
这真是个送上门的好借口。但是赵南星都送到身边了,顾悦行却摇了摇头,他没说话,冲着赵南星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赵南星刚刚醒来,他此前昏迷,散着头发,此刻也只是松松的束了起来,加上烛火的明灭映衬,显得他此刻的表情增加了多倍的迷茫,同时也有很多的乖巧。
于是他竟然真的走了过来,然后蹲下,和顾悦行保持了一个视线上的平行。
赵南星过来的目的,是想要顾悦行说点什么,比如解释他为什么拥着被子坐在地上,比如他为何一脸茫然,再比如,他又为何在刚刚抬头看到自己的一瞬间露出一种悲喜交加的复杂情绪........
这几样的困惑,他都过来了,好歹能解释出来一个吧?
结果顾悦行保持着自己坐在地上的动作没挪窝,先是直直的对视了赵南星一会,忽然伸出手,一下子拉扯开了赵南星前胸的衣襟!
赵南星万万没想到他会有这样一个动作,顿时楞在那里。好在顾悦行只是稍微瞄了一眼对方的胸膛,见到赵南星安然无恙,没有被挖心也没有被掏洞之后,松了一口气。
顾悦行脸上的表情顿时松快下来:“还好还好,看来我刚刚是做了个梦中梦......”
他顺手把赵南星的衣服给归为了,之后转身就开始爬起来准备捞被子。
他是松快了,反而顾悦行越发的困惑,不过好歹是从他的话里明白了一些什么:“顾兄刚刚是做梦了?”
联想到顾悦行刚刚在门口看到他出现时候的表情,再到他忽然类比于“无礼”的动作,赵南星基本可以猜到顾悦行做了什么梦:“怎么,梦到我被挖了心肝?”
赵南星笑道:“被人挖了心肝.......在志怪话本中都是薄情人负心汉才有轮到的待遇,你是日有所听,夜有所梦?”
顾悦行把被子丢到了床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冷茶入喉,让他彻底清醒过来,他很庆幸,刚刚自己克制住了想要自扇一个耳光来证明自己是否还在梦中的举动。否则这一幕落到赵南星的眼中就更加解释不清了。
他说:“哎,不是,其实也是......其实也不是.......解释不清。总之呢,你不是因为薄情被挖了心肝的.......”
那就还是梦到自己被挖了心肝的。
顾悦行说:“我做了个梦中梦......第一个梦原本就是个俗套的故事......不提也罢,结果第二个,就离谱了。”
究竟有多离谱?
看着赵南星流露的困惑,顾悦行的一句“明日慢慢说”到了嘴边就咽下了,说道:“容我慢慢道来!”
要道来就要坐下。
那就坐下。
总之是睡不着了也没有了睡意,若是平日遇到这个事情,顾悦行就会飞身跃上房顶,再带上一壶好酒,在房顶上,俯瞰下首夜幕,抬头看天上明月,好不惬意!
他其实也想邀请赵南星上房顶一叙,尝尝江湖人的作风。奈何考虑到赵南星是心脉受损,还是别随便折腾,万一受凉着风......可是不得了。不管是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是个活人他都赔不了啊!
顾悦行就指了指桌子旁边,示意赵南星坐下。
赵南星露出一脸有点遗憾的表情,放下烛台,理理长衫还是坐下了。
顾悦行道:“青果府虽然算是大城,不过这里没有京都繁荣,也没有洛阳的书香气,所以啊,乏味的很。而且我这两天才知道为什么这里叫青果,原来这里是盛产一种青色的果子,而这个果子呢,当地人和宋国人是不爱吃的,因为这个果子硬,费牙,而且一开始吃的时候汁水苦涩且酸,要努力吃到最后才能品出来一点点的甜,所以又叫‘苦尽甘来’。”
顾悦行本来想说个明白,忽然想起来坐在对面的人的身份,又觉得自己说那么多简直班门弄斧,就止住了话头,道:“你应该知道,毕竟你是掌政王爷嘛,不会对你的王土的情况不了解吧?”
“博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能用得上这句话的,天下只能有一个人。
而顾悦行对赵南星用“你的王土”这四个字,真是大大的大胆。
而很自然接下去的赵南星,更加是大大大大大大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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