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危险的远不及此,”李奎的神色越发的严肃,他一边严肃看着赵南星,一边十分责备的瞄了一眼谢明望,“这个死的土,是会杀土的。”
“什么?”谢明望吃惊,但是很明显他的吃惊,有一大半是装的,毕竟如果一个人要吃惊,首先要理解一件事情,但是明显现在来说,谢明望还没有完全理解,所以即便是他睁大眼睛,也是浮的很,“土杀死土?”
李奎对他夸张的表情十分的不满,但是依然还是如实道:“是的,死掉的土如果特别巨大,那么就会形成一股绝杀的势力,会杀掉周围遇到的,新鲜的土壤,它们就如同沙尘暴,如同漩涡,如同流沙,不停地吞噬,没有尽头。”
若是如此,那么百年之前沉入底下的山脉,难道原因就是由此?
其他人还未想出个靠谱的源头来,却听到谢明望在旁边道:“即便是新生的土又有何用?这些土,看来孕育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善类。”
谢明望看着那桌上已经快要一人高,开始有攀爬横梁趋势的绿藤,摇头,一脸嫌弃道:“由此看来,这些死掉的土的诞生并不是一件完全的坏事,有死有活,这才是人世间的平衡,虽然这事情听起来十分离谱,可是这无论再离谱,都是人间间发生的事情,人世间的人间事,总之都逃不掉平衡二字。”
赵南星似有所感,斟酌一番,道:“师叔的意思是,这城中山山下的死土存在已经很久,可是却在百年之中一直支撑着青果城不倒,是因为那城下的土地,只有平衡?”
“我想的是这样,”谢明望道,“但是究竟如何,还没有清楚,我对土地所知不多,这不是有知道的人么?”
李奎眼睁睁看着球又传回到了自己的手里,他轻咳一声,说道:“其实这死土,我也是追踪了多年了.......我也是今日才发现这死土旁边,居然能够有新生的泥土――实在是令我吃惊的。”
“等下,你说,追踪多年?这死土,别处还有吗?”
问话的是谢明望,他一脸震惊,这次,震惊的倒是发自肺腑,由于他震惊的模样实在是太难看了太扭曲了,谢明望一般极其看重面子,若非不自觉,他是不会让自己流出这样的情绪表达的。
李奎由此,知道他不是装的,于是耐心告之道:“是啊,当年我随着我父亲前往洛阳主持修筑白塔,因为当时是一位白马寺的苦行老僧圆寂,烧出了许多的舍利,圣上知道之后,便命令朝廷拨了一笔银两为这位老僧修筑白塔寺,因为洛阳和京都距离很近,父亲便有意锻炼我,带着我一同前往。就在那个时候,我发现的死土。便是在洛阳白马寺的后山的白塔林中。”
说道当初,赵南星似乎也想起来当年往事,便问道:“可是当年,洛阳白塔倾覆案?”
谢明望莫名其妙:“什么白塔倾覆案?”
和赵南星交情不错的谢明望不知道,其实这也太过于正常了。就连李奎知道,也是因为他的家族牵连其中的缘故,否则他其实更加愿意自己成为局外人。
白塔倾覆案,即便是在当年,知道的人其实都不多。因为当时知道的僧侣、钦天监算天象的官员,工部负责督建白塔的官员,全部问罪的问罪,革职的革职,到现在还留在宋城的寥寥无几。
白马寺的老僧出了舍利这件事情,其实算是一件佛祖庇佑的事情,但是无缘无故,一夜之间,白塔林的白塔消失无踪,园林中的花草、石碑、绿植等等全部失踪,这,也算是一件天象,而且是一件可以惊动到天子不安的天象。
这事一开始还压着,但是逐渐就压不住,白马寺的白塔林一向开放给百姓,如今忽然闭门谢客,对外的说法是为了修建老僧的白塔,可是这白塔需要修多久?白塔林的外墙为何久久不见新矗立的金顶?就连其他白塔的金顶为何都消失了?
日子久了,百姓的悠悠之口,就再也堵不住了。
“当年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但是,最后我大皇兄出家,大半是为此。”赵南星叹了一口气,“但是我大皇兄出家,也似乎无济于事,民间甚至开始流传那南燕国主的血咒,偏偏我大皇兄出家后不久,他的王妃,我的皇嫂就和我的侄儿一起因病亡故。那一年,虽未有烽火,却有烽火。”
李奎道也叹气:“我当年年幼,眼睁睁看着我的大伯为了保我父亲而甘愿领罪,我父亲为此一生自责不已郁郁而终,我母亲当年.......”
他咬牙,眼中流露出一丝恨意:“我母亲当年和我,算得上是一对孤儿寡母,若非还要抚养我已经我大伯家的一双儿女,只怕也要跟着我父亲去了。可是即便如此,世道艰难也没有放过我母亲,那个当年少年辜负我母亲的那位大人......看着是明里暗里帮助我们一家,实则,是在替自己捏一张漂亮的脸壳方便他将来加官进爵的同时名声赞誉。”
赵南星道:“所有你从那个时候开始,心中的愿望就是带着你母亲离开京都?”
李奎点头:“不错,还有另外一个愿望,便就是解开当年白马寺白塔林的倾覆之谜。我后来有偷偷的钻狗洞进入白塔林,偷偷带走了一包土。我当时想着,离开宋城的时候,我要光明正大带着土走,最好的办法就是带着一盆花,可是我发现,无论我种什么东西,那盆土都会杀了那些植物,后来我干脆把土倒在了院子里的一个大盆中,没想到第二天,那院中大盆的花木就全部都死了。我吓坏了,守着那盆土发呆了一整天,我母亲也吓坏了,以为我傻了。我没傻,我只是那个时候,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谢明望眼看着赵南星和李奎都跟着眉头深锁陷入回忆,他一个人显得孤孤零零,但是这也不妨碍他跟着皱眉:“可是按照你的说法,那死掉的土会无限的杀掉新鲜的泥土,那如今,白马寺应该不负存在啊――毕竟它已经吃掉了白塔林的泥土了不是吗?”
李奎不说话,看了一眼赵南星。
赵南星领悟,替他回答:“当年的时候,白马寺的白塔林便就重新竖起了一堆新的白塔,虽然是空地,可是立了起来,而且当年十分不解的就是,随着新的白塔立起,那白塔林中便生出了新的花木。之后,坊间百姓就说,是那位苦行老僧在天之灵,显示了佛光,也有人说,是因为大皇子以身出家供奉了佛门,感动了佛祖,以此,规避了天罚。”
谢明望领悟,又道:“如此看来,想必当年的所有种种,都和大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大国师的供奉佛门还是老僧都没多大关系吧?应该是所谓的平衡所致?有死土,便就有新土?这么看来,之后白塔寺中,新土占据了上风?可是这种较量,是如何较量的呢?”
赵南星如实摇头,道:“这我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