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七喜中文 > 人间神在 > “第一百八十九章 无私情和局外人”

“第一百八十九章 无私情和局外人”

说来这事也是丧气。

赵京墨一直到穿上龙袍坐上龙椅,都觉得这一切是在做梦。

其实就算是做梦,当初的赵京墨能够梦到的,敢于梦到的,也就是自己发了一笔横财(至于横财是以什么方法,怎么样发的,他也没梦到具体的步骤和过程)然后风风光光娶了米铺家的女儿。

谁能想到,他做梦都觉得是美梦的事情,在宋城的人的眼中,确实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呢?

赵京墨当时还慌了,以为自己在梦中,还要对“梦中”的赵京墨解释:“这可不是我敢做梦的――我做梦都不敢梦到自己当皇帝,这也太离谱了!”

赵京墨之后,很久,嘴里一直挂着离谱这两个字,到了后来,离谱两个字成了他的口头禅。

内庭总管因为宫女打碎了一个杯子就要仗责宫女,他说一句“离谱”,那犯了错的宫女就一下子提拔成了掌事宫女。

御花园的司花使养死了一盆贡品菊花要被降职,他路过说了一句“离谱”,那司花使就成了御花园的大宫女。

......

林林总总,不胜枚举。

之后赵南星偶尔兴起查看内账,发现那半年时间,水房的茶具打碎了好十几套,御花园的珍品也死了好几株。抓来内庭总管一问,就连赵南星都说了一句“离谱”。

赵南星把赵京墨“请来”,当着小皇帝的面,活生生打死了那个德不配位的掌事宫女和大宫女。他告诉赵南星:“这两个宫女,原本一个只需要仗责十下,一个只需要罚扣半年俸禄降职,但是现在,因为你的当初的心慈手软,她们反而丢了性命。”

赵京墨震撼不已,眼睁睁看着那两个宫女被堵上嘴巴,按在条凳上,周围行刑的几个壮年夫人长板下了死力气,不到十几下,那两个宫女就已经断绝了气息。

直到那一刻,赵京墨依然不肯相信,他觉得那是赵南星在偏他,他一定是用了什么法子,让这两个宫女假死,以此给他一个“教训”。就好像那太傅日日耳提面命说的那样,“明主无私情”。

他不能够有私情,他是皇帝,所以不能够有。如果要当皇帝,就不能够有。

所以他都丢下了,米铺家的女儿,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每年都去偷地瓜但是每年都要在他们得手了之后才开骂的看瓜的老头,还有那过年的时候不忘了给他端一碗多加了油炸的猪油拌饭的大娘......

他全都舍弃了。

可是后来发现,这根本不够。因为舍弃是一种人生的必经阶段,而后续如何走,如何权衡那周围的关系,才是关键所在。

这些东西,赵南星在教他。

赵南星一开始,在领着他走过进入宋城的长长的长廊的时候,看着兴奋又好奇又满目吃惊到闭不上嘴的小小少年的时候说:“走慢些,好好看看你身后的世界,只要走过这一片长廊,那之前的人生也好,人也好,生活也罢,一切都和之后的你再也没有关系了。”

赵京墨好奇:“可是你也是我之前人生遇到的人啊。”

“我不是,”赵南星笑道,“走过这道长廊,我就不是陌白衣了。陌白衣可以心慈手软,可以济世救人,可以看到人生悲苦而畅然泪下。但是赵南星不会。陌白衣或许是你的恩人,但是赵南星不是。”

赵京墨说:“我不会对你不客气。”

赵南星说:“你当然不能对我不客气。我是你的叔叔,是你的老师,是你的垫脚石。在你能够有足够的能力支撑天下顶天立地之前,对我客气些。”

赵京墨当时不懂这些话的意思。

他嘀咕:“我当然会对你客气。”

他甚至觉得有点委屈,因为赵南星的这个意思,好像把他当做了一个没有礼貌的小孩,他虽然在市井长大,可是也是上过学堂,读过书的。他在一个夫子家里干活,夫子同意他每次从后门进去,寻个桌子坐下,一起听课。他对人很有礼貌,尊重长辈,和睦邻里,虽然也有的时候难改少年淘气,可是他自觉自己是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

赵南星于是十分委屈。

他的这个委屈,在他彻底明白两个宫女真的断气之后,消失殆尽。

在他因为一瞬间的暴起的怒气而要对赵南星发火的时候,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当时赵南星的话。

“在你还没有足够的能力顶天立地之前,对我客气些。”

.......

可是赵京墨没法客气。

他朝着赵南星怒吼:“她们是两条人命!!!两条人命啊!”

赵南星说道:“我知道。我也一早就说了,若非你离谱,她们也不会丢了性命。”

赵京墨怒道:“你明明可以不杀她们!你可以痛打她们,可以小惩大诫,可以教训她们,甚至可以把她们赶出宋城,为什么要杀了她们!她们就算是想要改错,也没有性命重新来过!”

赵南星说:“代价太小了――无论是痛打,还是呵斥,哪怕是赶出宫廷,代价都太小了。以她们之后的犯错来看,代价都太小了。”

赵京墨抬起头,目光冷冽,他周围的宫人害怕他得罪赵南星,一个个以劝说为名,实质上是把他死死的按住,内庭的总管――并不是原来的那个,跪在地上,死死抱着赵京墨的大腿,赵京墨很想给他胸口来上一脚,无奈他几度压制下怒火,都没有下得去脚。

赵京墨说:“你什么意思?”

赵南星说:“若是那两个宫女因祸得福之后,能够明白自己当时得以幸免是因为君主仁慈,之后越发的感恩戴德而精进自己的职位,一丝不敢再错,矜矜业业。我也就算了,或者说,我不会发现。我只会惩罚内庭总管,因为他为了媚主,无视宋城规矩,这叫不务正业,不过不务正业,不是死罪,所以前任的内庭总管只是调职,不止于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