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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之前和之后

兔点点头,撸起袖子,“递给我,我给你演示一下。”

王红雷握住斧子的一端,隔着桌子将它递给兔,“这东西,要我说啊,怎么看都不像斧子,反倒像个笛子。”

兔小心地接过,用单手将这个一尺长管子的一头抵在桌面,另一只手从桌上捏起一粒花生,“看好了。”他刻意地把双脚收回椅下,将花生放入了斧子的上端,花生消失在那大红色的孔洞中,然后,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兔收回斧子,朝王红雷招手,“你来看。”他指指方才用斧子抵住的那处桌面。

王红雷凑上前去,桌面上是一个小小的圆孔,花生大小。

“就这?”王红雷不是很满意地一耸肩,“这不就是一杆枪吗?有必要争来抢去的吗?”

兔微笑,食指点点桌面上那个洞,“你往桌下看。”

不需细看,王红雷也能认出,桌下的地面上,有一个同样大小的洞,正对着桌上的圆孔,二者是一脉相连的。

“咱们现在在一楼,所以我才用的;据我估计,这个洞至少有半米深,其原因在于……”

“在于花生米并不适合做弹药。”王红雷抢先补充道,“我明白了,兔,把这东西收好。”说完,他再次露出憨厚的笑容。

兔看着他憨笑,似乎琢磨着什么,良久,他呢喃着讲道,“唔,尼采倒无所谓,但我需要好好打扮你一番……我们走,事不宜迟。”

月亮也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于是,兔将二人带到了自己的公寓;王红雷对于服装的了解仅限于穿衣保暖,但这并不妨碍月亮和兔通过一系列合乎艺术审美的操作将他打扮成一个仪表堂堂的家伙。

“你太瘦了,哥,这几套西服你都撑不起来,”月亮穿一身纯黑的赛马礼服,细细打量着王红雷的着装,再一次无奈地摇摇头,“你还是穿白色的款式吧,兔,你给他找一套收身的试试。”

兔的公寓很宽敞,甚至有专用的衣帽间,设有沙发、镜子以及两个单独的换衣隔间,几个内嵌壁柜里分颜色挂满了应用于不同场合的服装;但王红雷的关注点永远异乎常人,他惊讶于除了衣帽,兔居然专门收集了类型丰富的许多袜子,单独填满了一间壁柜。

兔很快找出服装,“咱两个都穿黑的,让他穿一身白,会不会太突兀了?”他把白色正装交给王红雷,看着他相当不耐烦地换上。

“不合身和突兀二者必选其一,让我想想,”月亮假装思索了几秒,“我选择突兀。”

“要我说啊,就让我穿我自己买的衣服好了,”王红雷正在往脚上套一只黑色的袜子,“你们俩打扮好不就行了,干嘛非扯上我?”

“你那一身实在太没品了。”兔说着,从柜子里摸出一双白袜子丢给他,“还有,穿白衣服就别穿黑袜子。”

月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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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表示赞同。

“换来换去的,好烦呐,”王红雷脱下袜子甩在地上,“请谁吃饭这么郑重啊?”月亮略显无辜地看看兔,捡起地上的两只黑袜子,轻轻丢在了旁边沙发堆放的那些王红雷试过的衣服上。

兔摇摇头,也没有说话。

趁王红雷进隔间换裤子时,兔凑到月亮身旁,小声说道,“喂,我说,尼采,”他一脸困惑的表情,“这个家伙,恕我直言,充其量也就是个有精神问题的介中者,他何德何能,你犯得着这么待见他?”

兔想不到的是,月亮猛地睁圆了他那双蛇的眼睛——并不是故意地朝他瞪眼,仅仅是睁圆了双眼——眼中发出煞人的光芒;兔不禁想收回自己说出的话,因为月亮居然学着他的京片子,用同样的语气小声回答,“我说,兔,首先,你自己就是一个喜欢护犊子的人,你我心知肚明;其次,你是知道我的能耐的,不必质疑我识人的能力。”

兔尴尬地笑了笑,“抱歉,我没有冒犯的意思;我知道你没法控制自己的性格:要是有人当我的面说我手下的不是,我的反应可能会更剧烈。”他拍拍月亮的肩,而月亮始终没有正眼瞧他。

“好了,我完事了,咱走吧。”王红雷穿着那身白色西装走出隔间。

“走吧,兔,没什么大不了的。”月亮瞬间换了一种说话方式,其普通话之标准不亚于新闻联播。

……

“我们还有不少时间,“兔看看自己的手表,将随身携带的提箱放在了地上,用脚将其蹬进桌下,“先教你吃西餐吧。”

“我会吃西餐。”王红雷用叉子戳起一块餐包,却并没有吃,他从入座起始终在观察邻桌。这家西餐厅——按兔所说,是由他的一位朋友经营,“上海都没有这么地道的西餐厅”,兔如此评价——是纯西式格调,嵌花地板,红色帷幕,吊灯灯光柔和,搭配以蓝色桌椅,白色花瓶插有单支粉色玫瑰,装饰在桌面中央,桌与桌之间的距离设计得恰到好处,客人能够听到邻桌的谈话声音,但不刻意听却很难听真切。王红雷所关注的邻桌上摆着一份沙拉和半份罗西尼牛扒;餐盘中刀叉八字摆放,意味着邻桌的食客还未结束用餐;椅子上除了餐巾,还放着一顶做工精良的草帽。

“我知道你会吃,但吃西餐的礼节你得学习一下。”兔明显没有理解王红雷的话。

“不,我说我会吃,意思是我不但会优雅地把食物送进嘴里,还明白怎么嚼东西,怎么摆放刀叉表示我吃完了。”王红雷还在盯着邻桌那盘牛扒看,“你大可放心。”

兔点点头,他主观地认为是月亮教会他的;月亮却不禁好奇地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上学的时候。”王红雷这才在那块面包上咬了一口,留下清晰但并不怎么整齐的齿痕,“先不说这个,兔,为什么邻桌会有人用餐呢?你们不担心吗?”

兔微笑道,“我的面子还不足以包场呢,不过这家餐厅的主子和我很熟,想捣乱的人,门卫是不会放进来的。”

“那,没脸的人呢?”王红雷所坐的位置正对着通往洗手间的走廊,他的目光转向,落在那个从洗手间方向走来、正用手帕擦手的家伙。

兔和月亮同时扭头,看向走廊。

那人顿了一下,“兔!好久不见你来这里吃饭了,今天来,是专门请这两位?”

月亮似乎受到了威胁,几乎坐不住了,左手慢慢伸向桌上的餐刀。兔却从座位上站起,热情洋溢地去招呼这位没有脸的人,“草帽!Long time no see!”兔搂着此人的肩膀,竭力暗示月亮此人并非敌人,“要不,把你那桌撤了,咱请你吃一顿吧,哈哈哈,真是太巧了。月亮你不用紧张,草帽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月亮还是不很自在,半信半疑的盯着眼前这个长相好似塑料假人,没有五官,皮肤苍白的家伙。

“朋友,别紧张,”草帽向月亮招招手,“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律师先生。兔,请我吃饭就不必了,我晚上还有工作要做,还请允许我吃完自己的晚餐。”说完,他走回自己的那桌,戴上草帽,垫好餐巾,继续吃起那份牛扒,尽管他没有嘴。

“那位,是怎么一回事?”月亮居然先王红雷一步发问。

“你不认识罢了,”兔用餐巾擦了一把汗,“我看你一副打算动手的样子,真是吓坏我了。”

王红雷默默吃着餐包,边听边思考着邻桌一个没有嘴的人是如何进食的。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现在,”兔故意把下一句话的声音压得很低,“TRADER没功夫监管所有人了,”这句话后,他又提高了声调,“对于我们这些抱团取暖的小角色,TRADER们是没有多少兴趣的。”

“我可是重刑犯啊。”月亮似乎并不喜欢被概括为“小角色”。

“对,如果你和其他TRADER撞上,少不了一场恶战;但草帽不同,他同情我们这些无辜入狱的战犯;除了工作必要外,他其实没干涉过我们的私人生活,有时候,他还会来由介中者经营的店消费,你甚至可以在某些场合把他视为朋友,比如说,现在。”兔说完时,王红雷刚好吃完了戳在餐叉上的面包,而草帽也用餐完毕——直到他把食物吃的一干二净,王红雷也没看出他是如何进食的。

“先走一步,下次有空我再应邀,再见,几位。”草帽很绅士地摘下草帽行鞠躬礼;兔和王红雷都回答了“再见”,目送草帽不紧不慢地走向出口。

“你怎么不说‘再见’呐!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兔扭头朝月亮说。

“抱歉,我有点紧张。”月亮放下手中的餐刀,拿起餐叉戳一块面包,像王红雷那样咬了一口,面包留下了一个很奇特的齿痕。

“这巧合不是很令人愉快。”兔再次看了看手表,叹了口气,“我们来的太早,王夕也不是一个守时的主,都拿面包垫垫肚子吧。”兔自说自话一般,也拿起了餐叉,戳向盘中的面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