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你现在收买人心又有何用?”庄彻不耐烦地摇摇手,“本座留你,是不想从头调教新人,不要试探本座的耐心!”
吕衡乖乖闭嘴。
庄彻冷哼一声:“本座今日上门清查,你们知道该做什么吧?”
吕衡叩头,知道终是逃过一劫。
院子里的气氛忽然活转过来,所有人开始迅速而沉默地奔忙,不多时,庄彻面前已摆上了案桌与茶。
明荃见没得戏看了,走到桌边,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查帐?你逗我?”她招招手,向人要过一把蒲扇,惊讶地看着吕衡送上案头的一堆帐本,“你个堂堂谷主出来巡视,竟是做这种无聊之事么?”
“不然呢?”庄彻没好气地白她一眼,随手扔过一个帐本来,“帮本座看看。”
明荃打着蒲扇瞪大眼睛:“看帐?我不会。”
谷主不说话,眼光不屑。
“好吧好吧,”明荃认栽,翻开帐本,“果然没有白看的好戏。”
这一审帐本,时辰一下子就过去了,两人看完时已日上三竿,吃过吕衡恭敬送上的早饭,谷主倒也没说什么,站起身就走。吕衡知道谷主行事一向随性,不敢多说一句,只能率众人恭送出门。走到门口,谷主站住,头也不回地说:“吕衡,下次再犯,恶人谷从此没有合州分舵。”
吕衡一叩在地,长跪不起。
明荃跟着庄彻一前一后慢慢往回走,走过一条街,明荃问:“你怎么不问我看没看出什么?”庄彻哼了一声:“做得完美的帐,你能看出什么?”明荃嘴角一挑:“太完美才是问题吧?”庄彻挑挑眉,一声不吭埋头背手走他的路。
“你查过别处的帐么?”明荃问。
犹豫了片刻,庄彻还是回答了:“各处差不多。”
明荃赶了两步,与他并肩而行。
“你是知道自己被驾空了呢,还是在放任着这局面?”她正色问。
庄彻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只要还能养着谷里,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明荃了然,“总有敲打不到的地方,小心哪天小恶纵成大患,把命陪进去。”
恶人谷里上千人众的生计,大半靠着各地分舵的生意往来供着,明荃想着这谷主心里门儿清,只是不知道是无为而治还是就是懒。
庄彻并没有直接回她,而是话锋一转:“找到你要的东西了么?”
“我要的东西?”明荃楞了楞,“你觉得我在找什么?”
庄彻停下脚步,叹了囗气:“你真认为我会相信你是为看好戏才接近我?”
明荃便也停下脚步,向他歪了歪头,一脸无辜:“也没指望你这老狐狸相信,但你非要点得这么清楚么?”
“天下的事,与我恶人谷无关,”庄彻把她歪过来的头拔回去,“我也不喜欢被人利用。”
“话说得清高,庄彻,你敢说两年前天下之事和你恶人谷主无关么?”明荃盯着庄彻的眼睛问,她没有错过对面的眼睛中闪过的犹疑,追问:“你敢说陈琮事败与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么?”
庄彻扭过头不看她,轻声道:“太子的结局,乃是咎由自取。若他已死,你已自由,若他未死,必然是他要放你一条生路,你何必还纠结于过往呢?”
“你怎知他未死?”
“原本不知道,你既然会来找他,那就有可能活着。”
明荃微点头:“我不能肯定他躲在哪里,但他应该还活着。”
“你就那么想去保护他?”
“不,他并不值得。”明荃眼底有暗色,“但若换了你,你会甘心么?”
“不会。”庄彻瞬间明白,“所以,你不是要看我的戏,是想看看他的结局?”
“你已知道我用意,为何还任我跟随?”明荃反问。
庄彻眼光转回来,“因为不管是否出于我本意,归根结底,毁你半生的人是我。我不喜欢欠人什么,只要你不越界,助你一把也无妨。”
明荃神态淡然:“别自视过高,我的半生,与你无关,不过你既然有此好意,我没理由不收下。”
“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发现什么了吗?”
“别说你没看出来,”明荃背手眯眼看向前方,“帐本虽然做得漂亮,钱财的流向却没掩住。”
“沧野?”
“沧野。”
沧野,天下铸兵之所。
庄彻眼中有欣赏之色:“到底是东宫出来的,有些眼力。”
“大哥,若没点看帐的本事,你当我这两年怎么养活自己的?”明荃无奈叹气,“谁还不是个过日子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