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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当时明月在(1)

沿烽火台而下就到白虎山,山上有阿衣族白虎神雕像,白虎山上的深沟叫卧虎沟,沟上横跨一座软索铁桥,桥下流水淙淙,桥上白悠悠。

他二人避开守卫,一前一后从这无人后山铁桥上过去,一时无甚话说。

卧虎沟僻静处的泉水溪上有几处房舍,端的是汉地京中式样,中间一处小楼,上面挂了“静心”二字。

土司城内体面的居所只剩了这一处,又似主人亲近汉地,想来是娥妹母子的住处了。他二人走近,却不闻人声,偌大地方,仿佛空屋。

明荃说:“这一路走来,平静太过了。”

庄彻心里想着事,不提防她突然开口,思绪收回来,随口应道:“娥妹手下并不弱,防备总是有的。”

静心楼外面看去并无什么奇特之处,此时门窗紧闭,檐上铁马被谷中轻风吹得叮咚作响。

明荃不作声,围着房舍慢慢走过一圈,一边用手指轻轻推拉每扇窗户。

若是住家之所,为了方便透气打开的缘故,一般多窗的房舍常有那么一处不紧闩,果然,有扇朝东的窗户一拉就露条缝出来。

他们从这虚掩的窗户跳入,庄彻随手把窗关上,二人这才仔细打量屋里的情况。

静心楼楼高三层,一层是会客所用,摆了桌椅屏风,二楼想是读书教习之用,文房四宝书架齐全,三楼则明显是身份尊崇的主人居所,按理说这般家境,主人不在屋中也有奴仆走动,但这处不光楼里无人,连楼前楼后也无有守卫。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明荃抱臂在屋中走一圈,喃喃道,“太干净了,没人气。”

有一个五岁小男孩的住所中,除了干干净净放在房中桌上的几个木玩具外没有任何熊孩子的痕迹,这也太不寻常。

“你对机关术了解多少?”她问庄彻。

“不多,不过基本够用。”庄彻回答。

恶人谷主不一定对各种精妙机关研究深厚,然而要守住一方镇鬼的地盘,全谷重重机关的设置,不管是用于困人还是杀人的,却一定是了如指掌。

自进了楼后,庄彻便出神地东瞅瞅西摸摸,显然是觉出了一些什么。

明荃是皇家暗卫出身,机关术这类江湖技艺虽学过却不曾上心,自觉此时不够用,索性也不操心,就跟在庄彻身后,且看他能破出些什么花巧来。

关了窗的楼里有些闷,庄彻心不在焉地摇着扇子,时不时揉揉被明荃窝心脚踹过后隐隐作疼的胸口,对于身后这个刚刚犯过罗刹瘾的女人生出些无奈之感。

她少有真正流露感情的时候,庄彻甚至怀疑在刚刚那一脚踹出之前,他就从未见过她的真面目。

这一脚很痛,他可以肯定虽然最后关头收住了劲,但踢出去的那一瞬间,明荃的眼中的确闪过了杀意。

她与他一路相处十分和谐,便是抛去男女之间有意无意的互相撩拨,看上去做朋友都算很投缘的那种。

但在她真正感受到自己的隐密角落将被触及时,仍是毫不犹豫地对他起了杀心。

庄彻对此倒并无不适,恶人谷主并不喜欢隐密的对手,一个能窥到真面目的杀手远比算计后的朋友来得安全,他所无奈的,是这只燕子实在过于处事圆融,她不计面子,不扮矜持,不过转身之间便主动找他来说话,混不似一般女子任性之后多少来点掩饰,直接就当无事发生。

谷主以往打过交道的势均力敌的对手中,这只作而不矫的燕子实在算是独一个。

庄彻拿靴子去踢一楼桌角下的机关,心里想:好歹把这货的假面掰出条缝,后面还要努力些。

屏风后的地板发出轻微的响声,露出一个一人出入的洞口。

“感觉象是个陷井呢。”明荃说。

“但谁要抓我们呢?”庄彻问。

“我们在此并无仇家。”

“所以被抓也没什么。”

“下不下去?”

“下。”

仔细想想,他们不过是偷溜进来玩耍的客人,这陷井对他们没什么意义。

然而,若非这微醉的二人不是当时头脑发热,其实也不难发现自己冲着别人另有目的设下的陷井而去的行为有多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