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刘用自行车把腰伤的季老师推到了后勤部医务室。
幸亏路并不远,不然季染云这么拧着腰坐在后座上,颠簸时间长了,等于是受到二次伤害。
平时那么爱哭的季老师,这会儿疼到嘴唇咬出深深的印痕却还是一声不吭。老中医郑大夫给他推拿的时候,都赞他“很能吃痛。”
推拿手法治疗完,需用生姜雄黄粉外敷,然后辅以针灸。这一整套治疗手段,估计要到下午才能结束。
无论刘记者还是孟珍珍是必须回去上班的人,不可能陪着季老师在医务室耗着么久。
于是,孟珍珍谢过大刘,让他赶紧回去上班。
而她自己雇了个蹬三轮的去了一趟十八号,把徐老爷子请出来陪季老师看病。
等到她急急忙忙赶回办公区食堂吃午饭的时候,二楼小灶餐厅早已经关门打烊,一楼大食堂只剩一个窗口,几盘子卖剩的菜早就凉透了。
她也想随便对付一下,可是实在没法说服自己去吃那些菜,只好放弃了午餐。
回到办公室,孟珍珍把新闻稿交给已经等得有点着急的戴老师。
老戴很认真地审核,逐字逐句通读几遍,确认没有错误。
读毕,他说了两个字“挺好”,一个字都没有改动,就直接签字同意刊登。
孟珍珍收好新闻稿,好奇地问起今年报社的扶持资金申请,怎么到了四月份还没批下来?
戴思杰神秘一笑,“年年在扶持,年年有缺口,到最后都是一笔糊涂账。
今年上头要关门打完老鼠,再往仓库里装米了。”
说完他想了想又小心地加了一句,“这事……你自个知道就行了。”
听到这“老鼠”一说,孟珍珍的眼前不知为何浮现出潘天贵的形象。
她就把上午看见的事,原原本本跟戴老师讲了。说到季染云被伯乐相中,要去盘花矿工报做编辑的时候,她笑着揶揄了一句,
“这下,季老师应该不会再追着求你给他的申请盖章了,恭喜你少了一个‘债主’。”
戴思杰都被气笑了,“合着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躲债的?”
想到季染云,老戴也不禁感叹,此人的才能确实足以担任报纸编辑,只是因为受他父亲的牵连,才会一直只能以临时工的身份在矿上报社打杂。
幸好他才华耀目根本藏不住,如今终于脱颖而出,实在可喜可贺。
当听说季染云搬重物扭伤了腰人还在医务室,戴思杰对她挤挤眼睛,
“你下午把新闻稿送到报社,看着点排版,完了就直接回去吧。”
孟珍珍一听乐了,这是给她机会去照顾季老师呀。赶紧对着戴思杰一个敬礼,“遵命。”
看着欢脱的孟珍珍收拾东西离去,戴思杰习惯性地撩了撩遮住眼睛的一绺头发。
却看见隔壁桌妇女干事许湘妹的一双三角眼牢牢盯着小辣椒的背影,直到人走出去看不见了,还在那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联想到昨天孟珍珍几乎指着老许的鼻子,说她是藏在背后造谣的小人,这一幕让本就感觉蹊跷的戴思杰顿生警惕。
……
把戴老师签字确认完的新闻稿交到报社,孟珍珍直奔医务室,与静静地坐在走廊长椅上等待的徐老爷子汇合。
老爷子告诉她,午饭买了几个卷饼对付了一下,这会儿季老师正趴在治疗室里做针灸。
“医生说治完了回去也要至少平躺休息一星期,要争取彻底养好,不然容易复发。”
徐老爷子办事力求稳妥,刚刚他还去了一次蔬菜店问顾小四借板车,等到治疗完毕好把季老师平躺着送回家。
最近顾小四卯足了劲帮可心如意她们一起运贩蔬菜。蔬菜店赚了些钱,便置办起了一辆板车方便专门去农民家里挑菜。
老爷子跟小四说好,等会顺便在大杂院里帮季家兄妹雇一个煮饭大娘,免得季老师倒下了,还要季染烟拖着病体操劳。 不一会,小护士来关照说病人已经扎完了针,再留察二十分钟就能回家,要注意休息,今晚不能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