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卿平身!如此急着见朕,所为何事?”
看着跪拜在自己面前的窦瑗,元修对他的闯园晋见,丝毫不见半分不悦,神色温和的问道。
可他面前的窦瑗,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讨好的起身凑上前来,为自己说笑解闷儿,而是如个诤臣一般,依然跪俯于地。
“微臣……恳请陛下为微臣作主!”
“嗯?”元修闻言眉头便是微微一皱,拿眼扫了一下坐在自己身旁的三个美人儿,心中突然有了一丝莫名的烦躁。
今日好不容易偷得半日清闲,携众美同游,本是一番悠闲的好心境,却全被窦瑗这般愁眉苦脸的突然闯入,给破坏了个干净。
“讲。”
元修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酒,语气平淡的道。
“陛下——”窦瑗却是人未开言泪先流,哽咽着道:“微臣膝下无子,唯有一义子那什勒,自幼哺养长大,情同父子。去岁,微臣受命监察军中不法事,深恐有负圣恩,便遣义子入殷州军察访军纪,却……呜呜……却未料数日前,竟在渤海城外,被……被那高欢次子高洋,指使家奴当众斩杀……我廷尉府一十三名忠卒,也当场尽数被戮!一介白衣,竟敢光天化日纵仆行凶,当街杀官!这……这是形同谋反啊!微臣,恳请陛下做主!让微臣亲……”
“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窦瑗后面的话。
却是天子元修,重重搁下了手中的酒器。金樽落于桌上,震得周遭一片死寂。
窦瑗不敢抬头,趴伏在地上,心中狂跳。他知道陛下定然是动怒了,只等着看圣天子如何处置便好。
他心中存的心思,便是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请得圣旨,亲自察办此案。如此,自己便可放手纠察京中高贼党羽,既便奈何不了高家,也至少要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手段。如此,才可在天子那里,多增添一份倚重与信任,才对得起自己那惨死的义子。
然而,他等了良久,直到膝盖都有些隐隐做痛,才听到上方传来元修依旧平淡的声音。
“此事,朕已知晓。来人哪!赐那什勒金壶五件、帛十二卷,追授正六品虎贲中郎将;余者众府卒,皆赐银百两,帛十卷!窦卿,回去好生安葬众将士。此事,朕自有定夺,跪安吧!”
“啊——!”
窦瑗闻听如此圣意,不禁大吃一惊!脱口惊呼!
他万万没想到,一向与高党不睦,对自己宠信有加的皇帝,竟会说出这般冷淡的旨意来。那他今日,不惜在宫内掌掴宗仁,犯禁闯宫之举,岂不就成了为自己义子讨封赏的疯狂之举了?这与街头那些乞钱葬子的乞丐又有何分别?明日,不,也许就在今晚,自己就会成为京师官场上的大笑话!二十年宦海积威,将一夜之间荡然无存!
“陛下!陛下——万万不可啊!”
窦瑗状若疯颠,磕头如捣,就连头顶官帽掉落,长发披散也浑然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