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蹄声狂乱深深有被冒犯到了的
“黑色雷霆”,很快如愿变成了死人。扎西尼玛捂着喉咙,口中呵呵连声,难以置信地看着少女离去的倩影,抬起的手掌上头,四根手指如同被飓风吹折的树干那般,诡异地朝着外侧折断翻起。
准备重重砍下的弯刀,遭受巨力的击打过后,早已飞到了不知哪个旮旯。
明明陷入重围的毗迩尼人,却展现出远比人数要高得多的杀伤力。领头的少年一剑刺出,便有一名大蕃国勇士倒下,而他身侧的黑衣男子,哪怕位于人群之中,依然保持着鬼魅般的身法,眼见他双臂连续晃动,周边的髡发汉子便惨叫着、闷哼着躺满了一地。
高声激励着部众上前围攻,扎西尼玛突然感到身上一寒,仿佛被什么恐怖的存在盯上了,来敌中那名娇俏的少女,已在人丛当中高高跃起,双足连点,匪夷所思地杀到了他的面前。
少女面带寒霜,双臂一展,
“白鹤亮翅”的招式使出,扎西尼玛便觉得喉咙一凉、一痛,一股从未有过的冰冷、寂灭、绝望、恐怖,充斥着大量数不清负面情绪的感觉,混合在一起,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随即全身上下都变得麻木、僵硬起来。
握刀的手指被硬生生掰断导致的剧痛,倒是因此而被无视。恍惚间,扎西尼玛听到少女娇斥道:“你才是下贱的小爬虫!”然而他已经无法反驳了。
意识瞬息消散,脸色变得无比灰败的扎西尼玛,已是浑身僵直,像一棵表皮看着正常、内里已被蛀光腐朽透了的古树那样,直挺挺栽倒到地上,失去了知觉。
就连从他喉咙伤口流出的鲜血,都是灰色的。
“扎西尼玛大人!您怎么了?”
“快来人呐,头人受伤了......”人群顿时大乱。一匕首拨开敌人首领的弯刀,一匕首割破他的喉咙,晨曦连看都不看结果一眼,便翻身杀进了
“霆光部”部众的阵中,左右插花、两脚飞踹的同时,一双短剑上下翻飞,砍瓜切菜般屠戮起了来自高原的入侵者。
光看表象,少女轻盈得就像一只小云雀,只有被她当成
“垫脚石”的大蕃国勇士,才知道她的出脚有多重,无论战力多高、块头多大,只需中了少女一个
“窝心脚”,立刻便是鲜血狂喷就此毙命的下场。更别说直面少女双刃的了,寒光一闪,一匕首过去,便是一条性命被收割掉,死得那叫一个稀里糊涂。
首领尚不是一合之敌,髡发汉子们人数再多,也是送死的份。
“留个活口!”眼见剩下的敌人已经不多了,诺尔默连忙喊道。可惜他话刚说出口,
“扑哧”声也同步响起,约翰的斧刃正好重重地劈入敌人的后背,听到少年的呼声之后,矮壮的海族先是拔出短斧,茫茫然看看四周,再看看少年犹自举起的手臂,顿时脸上一滞,很不好意思地眨眨自己那双小眼睛。
死于他斧下的髡发汉子,乃是城楼上最后一名敌人了。于是约翰大嘴一咧,朝着诺尔默露出一个满怀诚意的、憨厚无比的笑容。
话说俺们海族上了岸,反应比平时慢半拍,也是可以理解的......是吧?
诺尔默长剑下垂,一阵无语。顶盔掼甲、利剑出鞘的府兵队正,望着横七竖八铺满一地的尸体,同样的无语。
他好不容易找到个落脚的地方,靴子刚落下,鲜血便迅速漫过靴底,一边绕着战靴继续流淌,一边朝着靴面漫延,红得发黑的血液大有就此浸透靴子的架势。
目光所至,城楼上再无一个能呼吸的高原人。这下倒好,连审问俘虏、套取敌人信息的工夫都可以省掉了。
哪来的这么一群煞星啊!
“又矮又壮的个头,紫红色的皮肤,髡发,蓄须,连马匹也是清一色的矮个头、四蹄粗壮,不用问都知道,这伙人定是来自高原。”少年灵机一动,及时化解了尴尬的场面。
“大蕃国?”
“他们是吃了豹子胆么?怎敢犯我毗迩尼国土,深入我境千里之遥!”府兵队正又惊又怒,失声问道。
“也有可能是集体吃了过期的熊心。这不,看这入侵的规模,少说也有几千上万人,说是国战也不为过。”诺尔默苦笑着摊开手,请教道:“队正熟悉城里头的情况,请过来看看,前头正在冒火的地方是哪儿?”
“这里是‘不良人所’,再往前......似乎是‘税监’的所在地?”眯着眼睛看了看正处于激战中的几处建筑,队正颇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良人”负责缉捕犯人、匪徒乃至江洋大盗,虽说出身市井、不怎么入贵族老爷们的法眼,这战力却是向来不俗,抵抗至今尚能接受,可这
“税监”乃是专职收税的衙门,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
“武德充沛”了起来?听着府兵队正简要介绍过雷切尼斯城平日的布防,诺尔默观察着、沉吟了一小会,心中渐渐有了腹稿,于是他说道:“敌人胆敢深入我境腹地,显然所图者甚大,不是往常劫掠过冬可比。然而胃口太大的后果之一,便是什么都要,结果什么都得不到;处处分兵,也就变成了处处僵持。”
“你们看,眼下火光冲天杀声四起的这几处,正是南北大营和郡王府的所在,这证明,上述要塞仍在激战当中。军营一向防御坚固,纵使今天是休沐之日,防备也不会过于松懈,以敌人早前表现出来的战斗力,结合远处传过来的喊杀声,我敢断定,短时间内敌人奈何不了我们。”
“无法攻占南北大营和郡王府,也就无法消灭我们的有生力量,进而顺利控制全城!无法击倒郡王本人,同样无法摧毁我方军心,破坏郡王此前的部署!城池,终究会牢牢掌握在我们的手中!”缓缓分析着战况与敌我之优劣,诺尔默越说越有信心,他重重拍了拍身前的墙垛,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诺尔默少爷的意思是?”队正与左右的府兵们对视着,纷纷认可了少年的分析,连忙询问道。
“相信郡王的决断!南北中轴暂且不去理会,我们只管打通东西轴线上的各处,击破一点,集结力量,接着再突破下一点,直至完全消灭这条线上的所有小股敌人。城外各部援军到来之日,便是将来犯之敌全歼于城内之时!”看着目光炯炯的少年,队正也回过神来,眼前一亮回应道:“少爷的意思是,就像滚雪球那样,一步步集合咱们的战力,越滚越大,同时积小胜为大胜,最后再择机配合郡王决战?”
“正是!”诺尔默捏紧了拳头,刚毅的脸上充满必胜的信念,他转身向着队正及众人命令道:“留下一名什长和两名老兵,再给你们配三十名佣兵,守好城门,接应后续援军;剩下的,都跟我来!”
“好男儿建功立业,便在今朝!”
“喏!”众人举起兵器,轰然应诺道。一座青砖绿瓦的三进院子,此刻却是灯火通明,悬于正门门楣的牌匾,掉在地上碎成了好几块,依稀可以拼凑成
“税监”这两个大字。数十名髡发壮汉举着火把,呐喊着,正在围攻最后一重厢房,开战前谁也想象不到,区区一座税监小衙门,竟然浪费了他们足足七八个时辰,搭上几十条人命!
“该死的!再不拿下这里,当心头人把你们家婆娘和孩子都给罚没为奴隶!”一名髡发壮汉冲着同伴高声叫骂、威胁着,头上的金色发箍表明,此人在部落中的身份和地位可是不低,大小也是个头目。
“大人,他们里头有射手,打到现在,我们最少有一半的弟兄是死在了他的手里!”
“就是!那丫的下手可黑了,要么不射,要么非死即伤。他又躲在屋里,和他对射,我们太吃亏了。”周遭的髡发汉子连连叫苦。
“你们是猪猡么?强攻失利,不会放火烧死他们?”头戴金色发箍的壮汉喝斥道。
恼羞成怒的主要原因,自然是仗打成这副熊样,指挥官罪责难逃,而他,正是指挥官本人。
院子里的大蕃人开始忙碌着准备火攻,屋子里却是另一幅光景。瓦力尔喘着粗气,一把靠在墙上,脸上的汗渍与血渍混合在一起,使得他原本白皙的脸庞,变得一片乌黑,火光之下,整个人就像铁匠铺的铁匠那样,经年烟熏火燎到面目全非的地步。
倘若不去看他仍在滴血的手臂的话。布雷沃松开扳指,弓弦犹在
“嗡嗡”响动,院中已接连传出几声又惊又怒的呼喊声,随即便是一名髡发汉子萎靡倒地,抽搐着断气。
“呵呵。谁能想到,你一个税吏,竟然会在官衙里头备有弓箭?”
“而且还备着足足四壶箭矢。”
“真是丧心病狂!”瓦力尔相当吃力地笑着说道,说没两句,便喉头一动,很是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声音那叫一个嘶哑。
从早晨遇袭厮杀到现在,屋里各式器皿之中的水早就喝光了,用光了,想要补充水分,可税监里头唯一的水源——水井,早已随着前厅与中庭院落的失陷,落到了敌人的手中,如今只好死撑着,每一轮激战过后,那喉咙仿佛火山口般朝外冒着烟,偏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