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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罪己诏

“齐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萧瑛没想到齐均会动手,此刻那把柄杀死了两个人的剑正抵在他的喉结处。

一滴冷汗从萧瑛的下巴落下。

算天算地算错了这个齐将军。

辽北铁骑再英勇,终归只有两千人,萧瑛以为他至少会忌惮自己握着的能调动十万大军的兵权,至少会为家人的安危考虑而选择沉默的中立。

“末将曾经发誓,要誓死保卫皇上,保卫大商的万里河山。”齐均平静地说。

“反了!反了!来人,给我把这个乱臣贼子拿下!”王丞相一下子反应过来,大声呼喊殿外的侍卫。

“且慢!”

这声不是齐均,而是萧瑛喊出来的。

“不愧是雍亲王,的确比王大人有远见。”齐均笑道,仿佛生死在他面前不过是一场玩笑。“末将在塞外三年,不知道多少壮的像牛一样的匈奴士兵死在这把剑下,您离我还没一步之遥,末将轻轻一挥,您的头和身体就要分家了。哪里等的来外面的侍卫?”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齐均持剑的手臂悬在半空,丝毫没有动摇。萧瑛的脖子已经出现创口,血痕像蜈蚣盘踞在他暴起青筋的脖颈上。

这一刻他真切的体会到了,眼前年纪轻轻就封号骠骑大将军的人的恐怖之处了。

齐均在等一个命令。若是萧瑜开口说拿下,辽北铁骑便会冲进来,将王慎之与萧璟碎尸万段。但萧瑜没有。

“齐将军,把剑放下吧。”萧瑜微笑柔声道。“一路颠簸,皇叔只是昏聩了。至于这两个妖言惑众的家伙,就由齐将军按处置叛徒的方法处置了吧。”

“皇上!皇上饶命!皇上!王大人!王大人,您说不会有事的!王大人!啊——!”

霎时间,大殿所有的火烛好像摇晃了一下,待王慎之发觉是自己摇晃了,一股腥热的味道却蔓延进了他的嘴里,他颤颤巍巍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是血,人血。

刚刚还信誓旦旦的两位钦天监大臣的头在地上滚了一圈,便永远的停下了。

这一刻恐惧是吃人蚀骨的虫,是冲破堤坝的洪水,是木匠手中的软锯,一寸寸要把他的心撕裂。

他和摄政王都错了。错的很彻底。他们从没有一天看清萧瑜,只把他当做任人打扮的布娃娃。现在,沉睡的狮子终于露出了獠牙。

“本应该是祭天祈福的好日子,却要诸位看到这些。朕心有不忍啊。”萧瑜轻叹一声,揉了揉眉心。“朕实在是累了,烦请摄政王把脏东西清理一下吧。齐将军,你陪朕回寝宫休息。”

……

齐均在偏殿洗了澡,又换上了身干净的常服。等回到皇帝的寝宫时,萧瑜坐在地上,倚着床榻,一副困倦的样子,完全不似刚刚与摄政王对峙的威严。

“皇上,地上凉。”齐均提醒他。

“齐将军,坐到朕身边来。”萧瑜命令道。

齐均既兴奋又紧张地挪到了他身边,小心翼翼地坐下。

这是他和皇上最近的距离。当然,不算梦里。萧瑜闭目的样子美的像父亲书房中收藏的古画。

齐均不敢告诉皇帝,白天他是将军夜里就变成了画师。他仔细的描摹萧瑜的脸,工笔,白描,用尽一切技法,只怕“画”不出他的神韵。

“皇上若是下令诛杀乱臣,刚刚是个好机会。”齐均担心自己失态,故意谈起正经事。

“他们两个必须要消失,但朕要考虑大局。王慎之的儿子王忆轩是左将军。此人报复心很强,这次又没有来。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齐均恍然大悟,若是现在杀死他们,刚刚去崤东练兵的王忆轩知道了,恐怕又是一场兵乱。

“齐将军,今日若不是你出手,朕恐怕真的要被皇叔挟持着写了罪己诏。”萧瑜坐起身子,对齐均说道。

他说的很真诚,仿佛齐均不是他的臣子,而是倾盖如故的朋友。

“那都是末将份内的事情。”齐均微微颔首,生怕又像前些日子一样脸红起来。

半晌,萧瑜再次开口:“齐将军。”他的目光停留在他随便换的这身土黄色粗布衣上。“这颜色太老气了,朕还是觉得你穿蓝色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