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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欧阳伦作死

陈大藻一听要五十辆大车,整个人都昏过去了,结结巴巴的看着周保道:“大人,这哪里能弄来这么多大车啊,除非,除非从军队里抽调。可军队也不归县衙管啊。”

陈大藻第一时间没有问周保为什么要这么多的车,似乎他直接摒弃了周保说的茶铁贸易。

茶铁,盐马,那都是朝廷贸易,掌握在皇帝手里,寻常人私自贩卖,按律可以灭族了。

身为朝廷命官,陈大藻不想着先把事情报给朝廷,反而给周保想办法,这就注定了他的命运已经走到了尽头。

官运享通?估计难了。

周保眉头轻佻,犹豫道:“你一个县老爷,弄不到五十辆大车?干什么吃的,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货物必须上车运走,不然的话,你这身乌纱帽,我看也要到头了!”一个驸马都尉的管家,对一个朝廷八品县官如此说话,更是扬言说朝廷官员的乌纱帽走到头了。

那不就是说,他一句话,就能断了陈大藻的仕途?

陈大藻依然没有选择反抗,而是艰难犹豫的说道:“周兄,可否容我想想办法??”

“我家大人在西安府了,没工夫来赴你的宴,五十辆大车,就当你的投名状了,如果办的好了,我家大人说了,他会在西安府给你设宴!”

周保说完,转身便走,扬长而去。

陈大藻啪啪扇了自己两巴掌,心中暗自叫喊道:“怎么就这么贱呢!”

看了一眼身边的王师爷,陈大藻道:“王师爷,你看这事,怎么办才好?”

“大人啊,刚才人不都说了,五十辆大车,就是你我的投名状啊,这件事情,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给办好了。”

“而且你看刚才那人,一个下人,他都这么张狂,可想而知,驸马在京中的地位多么惊人,说不定这茶铁贸易,就是圣上的意思呢!”

王师爷一步步的将陈大藻推向火坑。

就当陈大藻站在火坑边上的时候,身躯摇摇欲坠之时,他开口问道:“可是,我们县每年的结余,勉强够用的,哪里弄五十辆大车啊。”

“卖粮,蓝田县不是有官粮嘛,我们一手倒一手,明年把亏空补上,不就一切都成了?”

王师爷说出了他这辈子最馊的主意。

然而,巧就巧在,这陈大藻的书,好像都读在狗肚子里,他竟然丝毫没有想过,这粮食是国家的,不是个人的,是朝廷的,不是蓝田县的,头脑一热,大腿一拍。

他以为的官运享通,实则不知,死神已经笼罩了他!

陈大藻和王师爷一脸笑容的目送周保带着五十辆大车的货物,离开了蓝田县,他们还在等待着,等待着欧阳驸马的亲自接待。

而这一次的任务,欧阳伦只是接了朱元璋的旨意,来西安视察一下军队,代替皇帝检阅地方军队的。

这种事情,从洪武二十二年,朝廷开始裁撤卫所,改为流兵招募制度的时候,朱元璋的十三个驸马。

轮番上阵,不是去地方抽查兵马人数,就是去抽查地方上的田亩户籍,也巧了,这大明除了应天府,一十三布政使司正好让朱元璋的十三个女婿轮番换着安排。

年年查,年年查。

甚至对于军队,许多边陲重地,更是半年一查,三个月一次大演练,就为了保证朝廷花了这么多钱,不是在白花钱。

而欧阳伦经营走私的茶叶贸易,已经有三四年的时间了,毕竟这几次,他的路线一直是在关中附近检查

可他没想到,这一次,会碰到钉子。

尤其书这欧阳伦原本历史是娶了朱紫怡的,现在娶了另外的公主,方世玉对这货更加不会手下留情了。

洪武二十六年,五月底。

周保带着队伍,来到了兰县,这里已经算是到了大明政治边陲,出了兰州,虽然名义上还是大明领土。

但无论是乌斯藏都司,还是察哈台,对大明都是一种特殊的关系,乌斯藏接受大明的册封,而察哈台则只是顺从大明。

毕竟他们需要茶叶这种只有中原才有的高端货。

周保的队伍来到了兰县时,被当地的边防部队下属的河桥巡检司,其实就是在边陲检查出入境物品,有没有违背朝廷禁令的。

而今天在这里值守的,是洪武二十四年入伍,成为大明西陲边防军的一员,农民出身,在军队中接受的忠君报国,牢记使命,服从上级命令的洗脑式教育。

让他成为一名合格的军官,这个下属的巡检司,就是当地边防部队轮班当值,谁在任上查到了违禁品,扣留货物,羁押人员。

非但可以记上军功,受到表彰的同时,优先提拔的机最重要的是,查到了违禁品,他们也会获得相应的奖励。

朱元璋为了限制私营茶铁出境,公开宣布,边防将士查到的违禁品,按市值的百分之五,作为奖赏。

出境违禁品的贸易,那一次不是大宗货物,毕竟小打小闹的,真没意思。

这巡检司非但不是苦差事,反而是美差,朝廷的奖励,当值的一旗得三成,另外两成见者有份。

似乎大家都默许了这种舒舒服服,赚大钱,然后人人有份的潜规则,毕竟不是谁在值都能抓到。

你分人家,人家也会分你。

这种事情,在整个大明延绵万里的边防线上,都是不成文的规定,朝廷也从未有过禁止,反而是默许的态度。

当值的军官扛着洪武二十四式火铳枪,所有的当值人员,都会配发十发弹丸,毕竟边陲不是内地,还是要有一定的防备。

说了这么多,这个军官的名字叫龚川,蒙古人,自小生活在中原,元廷北退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

而大明本就是多民族国家,后世朱棣的三大营,精锐骑兵都是蒙古人,这当然算不得什么。

反倒因为他蒙古人的性子,在军队里吃得开,混的也是风生水起。

“兄弟们,打起精神,来买卖了!”龚川一个哆嗦,站直了身子,语气虽是充满了土匪的气息,但做起事来,还是严格的按照朝廷的规制。

毕竟,杀人是大事,胡编乱造,也不是你说违禁品就是违禁品。

一众当值的官兵听到总旗的声音,看着迎面而来的数十辆大车,心中狂喜道:“这么多货物,你说要是有违禁品多好,我们就发财了!这辈子都不愁吃喝了!”

“是啊,一会大家都查仔细了,别放过一点一滴,一定要搞明白。查到了违禁品今晚兄弟请你们吃烤全羊,喝马奶酒!”龚川大声笑着。

只是这个时候,一旁的小旗开口说道:“老龚,你仔细想想,这要是数十车违禁品,我们是发财了,可什么人敢明目张胆的运数十辆大车的违禁品?”

“我可是听人说了,九边都已经半年没开张了,抓到的都是些食盐贩子,都不够塞牙缝的。”

闻言,龚川微微点头道:“你的意思是,这伙人不好招惹?”

小旗微微点头

龚川大声笑着道:“弟兄们,我们给谁卖命?谁做我们的靠山?”

“当然是天皇老子,应天府的朱皇帝了!”

听到身边的兄弟们都这么说,龚川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怼了怼小旗道:“你看,是吧,我们是给皇帝老子卖命的,规矩是他定下来的!除非这是有圣旨,有公文的,不然,扣他没商量!”

龚川说罢,周保已经带着队伍来到了边墙处,骑在马上,周保趾高气昂的喊道:“前边的丘八,开门,让路!”

“我C你奶奶的,骂谁丘八呢,滚下来!”龚川怒斥一声,小时候在大明被人欺负就算了。

长大了,当兵了,拿枪了,给皇帝卖命,被上级领导欺负欺负就算了,还特么的今天被商人给欺负了。

是可忍,熟不可忍。

啪~

一声脆响,周保手中的马鞭直接抽在了龚川的脸上阵火辣辣的痛感,气势上直接碾压了龚川

一旁的众多士兵连忙抄起家伙,举着枪指着周保等人,小旗开口呵斥道:“殴打军官,你这是死罪,赶紧下来,打开箱子,配合我们巡检司检查!”

龚川装填弹丸,正准备一枪干死周保的时候,被一旁的小旗拦了下来道:“等会,查完的,查完的!”

这个时候,小旗已经确定了心中的想法,这数十辆大车,肯定不对劲,而且这些人,也肯定是不好招惹。

“检查你奶奶,看清楚了,这是什么!”

周保从怀里取出一封信,这信上写着什么,驸马都尉欧阳伦,各地守将行个方便。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周保拿出欧阳伦来压人,然而龚川却是怒火冲天,呵斥道:“滚开,来人,抄家伙,不配合检查,全杀了!”

“出事,老子担着!”

龚川话音落下,周保哪里是站在原地等死的人,看着龚川竟然要开抢打自己,连忙下了马,招呼着身边的仆从们。掏出家伙,直接和龚川的一个旗的士兵对峙起来!

然而,这里的动静,很快便惊动了内里,一大群的土兵冲了出来,将周保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事情发展的很顺利,货物全部扣押,人员关押,龚川自述写了一封信,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送往应天!

洪武二十六年,七月十三。

方世玉坐在詹事府,看着埋头处理政务的众人,暴昭,候泰,景清,练子宁,夏元吉,郑赐,蹇义!

这七个人自从成了方世玉的私人秘书后,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如今已经忙碌了一个多月。

对于站在皇帝的角度,处理政务的方式,站在大臣的角度给皇帝建议,除极特殊的奏疏,需要方世玉仔细处理外极少数有什么能需要方世玉自己去搞的了。

而他放缓了詹事府朝会的节奏,更是给自己了无比空闲的时间。

只是,这一个月的工夫,他也并不是很好过。

东宫的六个娘们,两台大戏,弄得方世玉晕头转向的,还要哄着。

好不容易得到的悠闲时光,东宫待不下去,方世玉索性就天天泡在詹事府,陪着秘书们一起处理工作。

如往常一般,李婉手中拿着饭盒,身后跟着十数名宫娥,进了詹事府。

依次将饭盒放在了每个人的桌子上。

李婉来到方世玉的身边道:“殿下,外边有人找你。”

“谁?”方世玉迟疑道。

李婉犹豫道:“是临安公主!”

“临安公主?”方世玉还蒙在鼓里,对外边发生的事情,他知道的并不多,更何况,兵部的文书是直接对缝朱元璋的。

如今老朱头眼疾也好了许多,这兵权抓的也更严了。

李婉还要说话,可一时间,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目光犹豫,迟疑不定的看着方世玉

“也罢!”心中叹息一声,既是公主来找自己,那还是去见一见吧,怎么说也算是小姨子了。

站起身,方世玉看了眼景清道:“景清,一会让大家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我还有些私事要去处理一下!”

“殿下自便,若是有不可决的事情,微臣会留中的!”

景清作为方世玉的首席秘书长,或许在后世,也是如今的内阁首辅。

没有多说,方世玉迈步走出了詹事府。

看了眼李婉道:“公主在哪呢?”方世玉目光狐疑的打量着四周。

李婉道:“临安公主在徐姐姐的屋里。”

一行人脚步加快,迅速向着东宫内院走去,来到内院,却是只看见了朱紫怡,徐妙锦,张氏,临安公主四人围坐在一起,马氏和庆慎郡主,则是离得远远地不敢靠前。

方世玉进了院子,躬身作揖道:“这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心中疑虑,话音未落,临安公主转身看向方世玉。

当即便要起身,方世玉连忙上前扶着临安公主道:“有什么事情,您就跟我说吧,能办的,都给你安排了。”

“你这给我行礼,以后老朱头还不得在底下扒了我的皮!”方世玉连忙说道。

临安公主,历史上这位可是嫁给了老李头的儿子,身份地位可见一斑,只是方世玉也搞不懂如今变故颇多的历史中,这位是已经嫁出去了还是没嫁出去。

叹息一声,临安公主脸上满是忧愁神色,犹豫不决的看着方世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是有什么大事?”方世玉说话间,目光在朱紫怡,徐妙锦的身上扫过,似乎是想从她们的口中,得到一点信息。他这大半年,深锁皇宫,对于外部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临安公主突然造访,事情肯定是不一般。

“不知道!”

徐妙锦嘟了嘟嘴,她倒是和临安公主早就认识了,话说,小时候临安公主还抱过她呢,毕竟人魏国公在外征战,家眷都在应天。

徐妙锦出生不长时间,就被接到宫里奉养,一直到北疆战事差不多了,才放回家。

方世玉叹息一声,暗自骂道:“造什么孽啊。”

这两个月的相处,方世玉已经看出来了,六个女人,性格迥异,没有一个好相与的。

看了一眼,方世玉叹息道:“那你们还围在这里做什么?回去收拾收拾,我和公主单独说几句话!”

徐妙锦嘟囔一声,转身带着庆慎郡主和马氏离开了,朱紫怡看了一眼李婉,点头示意,二人亦是同时离开了院子,

随着方世玉呵退了一众太监宫娥,整个东宫的院落,只剩下了方世玉和临安公主。

“没别人了,什么事情,可以说了吧!”

方世玉目光凝重,坐在临安公主的身侧,出声询问道。临安公主低着头,一脸纠结的神情道:“是,是......”

“驸马欺负你了?要是这样的话,找个机会敲打敲打他,给你出气!”方世玉赶忙开口说到。

他这一天忙的要死翘翘了,哪里能想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努力摇了摇头,临安公主道:“是欧阳伦,他......”

方世玉一愣,这货?

历史上这货可是被老朱头砍了的,而且娶的还是朱紫怡啊!

方世玉一把抓住了临安公主的手腕道:“他要是敢在外边找女人,我现在就让人阉了他!”

咬了咬牙,做大明的皇亲国戚,做老朱头的女婿,娶朱家的女人,还想在外动养野花,那不是该死嘛。

看着方世玉咬牙切齿的样子,临安公主感觉,再不说,事情就更乱了。

叹息一声,望着方世玉道:“是驸马最近做了些买卖,货物运到兰县的时候,被当地的巡检司给扣了人也被扣了!”

闻言,方世玉直接把手收了回来,目光愕然的看着他:“欧阳伦做什么买卖的?去兰县干什么?兰县那里天高皇帝远的,发展那么慢。难道货物运到兰县,比应天,苏杭还赚钱?”

方世玉看了七八年的大明疆域地图了,确实,大明占有整个东北和外东北,占领整个珠穆朗玛峰,除了后世的新疆盆地还在亦里巴失也就是东察哈台的手里外。

大明的国土面积,已经超过了九百八十万平方公里

但实际控制的地带,远远没达到这些。

去年老朱头还下旨,让辽东的军队去深山老林围剿野,部落抓捕当地的野人。

整个辽东虽然辽阔,但目前也只是羁縻卫所军管控制,而乌斯藏都司是大明封的和尚法王,往西只有嘉谷关甘肃四镇是大明的实际控制范围。

但兰县,实则就是检查的最后沿线了,东西被扣在兰县,那就说明这东西是要送出国境。

临安公主见方世玉把手收了回去,急的泪眼婆娑的看着方世玉道:“殿下,你可一定救他啊。”

“救?这事不好救啊!我......”方世玉一时哑言。

顿了顿,才积雪说到:“你不入朝,知道的不多,今年初老爷子三申五令的严禁。这样,只要他往关外送的不是茶叶,铁,火器,盐,粮,金银铜,不论他送什么,送多少。”

“我都出手保他。”

方世玉心中冷笑一声,这货自己要作死,神仙也拦不住啊,除了这些东西,你送别的也没啥油水啊!

这跟直接说他要袖手旁观,也没区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