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何讲述了身为集团接班人的席有幸当年经受过的事,那些事有的是他让人查的资料中所提及的只言片语,有的是他从席氏老宅管家口中探询的,还有的是他问过席老爷子的。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去了解自己的妻子,尽管不是全部,但也比以前多。
高墨从旁听着,隐隐有些咋舌,虽然对这些豪门世家里出来的少爷千金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也是略有耳闻,但到底没有亲身经历过。
即便是和他有多年交谊的慕何,慕家的这位大少爷所处的环境其实还算自由宽松。
慕何的父母给了慕何很多选择,任他选择,所以慕何最初才能不继承集团总裁的位子,不去主动地担起那份责任,而是放开手脚地踏入演艺圈,追逐他自己的梦想。
而席有幸父母早逝,几乎是由她爷爷亲自带大,老人家的顾虑且不论如何,但寄予在席有幸身上的厚望,无疑成了捆束她的,最为沉重的枷锁。
她带着这些厚望,在席老爷子的关注下成长,一言一行都受到约束,只要稍微偏离老爷子为她定好的轨道,都会惹来老爷子的不满,或是被惩罚,被警示,被谆谆提醒着身为接班人应尽的责任和应守的规矩。
她不得喘息,甚至还要时刻提防自己的缺失、错漏是否会导致自己退步,达不到爷爷的期望。
她这十几年都过得很谨慎,接手席氏的前后,那些压力只会增加,从来不会减少,她还得学会和席家的各位长辈周旋,提心吊胆着,从诸多轻视和不认可中借机取利,拔杆而起,稳固那个位子。
那个也许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坐上去,却不得不坐的位子,并且她要在很长的时间内都一直把那个位子坐得稳稳当当,要有足够强的能力,不让人随便地扳倒。
“……老爷子对她的教育还真是一点遗漏都没有。”高墨捧起酒杯,像是对那个严苛过头的老人家心生忌惮一般,“这哪是教亲孙女,这是造铁人吧?”
“席家当时的环境,爷爷也不得不把宝押在她身上。”慕何微微摇头,“虽然人是很严厉,但我也曾经感受到他对有幸的珍爱,大概就是如果条件允许……他可能就不会用那种方式催促有幸成长起来。”
“如果他能够保证自己永远不老眼昏花,不会力不从心……谁会真的愿意把亲孙女教成这样。”慕何最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似乎对这种过于残酷的现实,也束手无策。
他能理解老爷子对席有幸的深厚期盼,但当那个人是席有幸时,他不止是惋惜遗憾,还有更多的情绪,既有心疼,也有怜爱。
既有对这种不算自然的常理有些尊重般的释怀,也会痛恨这种无情的环境将她束缚,更怨自己没更早地出现在她身边,在她面对那些压力时,至少为她做些什么。
或者就像傅闻笙那样,只是陪伴也好。
所以在那个阶段中的傅闻笙才会对她有特殊的意义,才会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过去他无法参与,后来则是远避,从未细察,但现在不同了,他知道她那身尖刺从何而来,也知道她尖刺底下不是真正的冷漠和黑暗。
无论现在的席有幸是怎样的疾言厉色,他依然记得当年在那个公园里,她为父母的照片黯然挣扎,始终心怀期冀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