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云州城灯火通明,繁华的街道上人流不息。
叶无量从打坐中醒来,厢房里幽暗静谧,窗外洒进来一片银辉,使得腊月的夜更添了几分清冷。
叶无量下床榻,走到窗前,凝望着广阔的夜空。
寥寥晨星藏身于黑暗深处,悄悄地眨动双眼,仿若在示意叶无量不要发出声响吵醒那沉睡中的巨兽。
明月当空,幽冷的光辉挥洒向大地,令人不禁心生遐想,那位住在蟾宫中的仙子,此刻是否依身于窗前,想起那一晚巴山夜雨呢?
否则,每每在深夜中凝望她的时候,为何内心却总是常怀伤感?
“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叶无量有些出神,想起李白的《玉阶怨》,更是愁上心头。
快一年了,不知远在另一个时空的父母过得可还如意?
掌控时间洪流,穿梭过去现在未来,只有圣人才有此大法力。
修炼太玄经导致身体产生离奇变化,纵是一朝一日参悟大道,飞升成仙又能如何呢?
那时的父母早已化作一抔黄土了吧?
叶无量凝望着夜空,默默地吐露着心声,他在向昨日的自己告别,愿在当下,好好活着。
窗外,一道劲风袭来,将叶无量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他侧身避让,手上出现一枚金钱镖。
回头扫向窗外,寂静深夜,浮光掠影,于是心念一动,朝着那道身影追去。
云州城内,有两道人影在黑夜中你追我赶,跃过一片片大厦屋顶,穿过喧闹的市集乐坊。
双方始终保持数丈之距,一旦距离拉远,那人便放慢身法,相反若是距离过近,那人又再次催快身法。
这人似乎有意带着叶无量兜圈子,飞至城东门又立马转身飞至城北,旋即又向西门飞去,如此反复逗转。
叶无量心中纳闷,此人带我在云州城兜兜转转大半个时辰,究竟意欲何为呢?
太玄经乃是到家至高无上的修炼法门,连太极上清道法都无法与之比拟,对方在脚力上竟然能胜我一筹,拿到修为已经到了冲虚之境?
追了约摸半个时辰,依然未能追上那道身影,想到今夜还要夜谈宁府,于是打算放弃追赶返回客栈,那人却停了下来。
被戏耍了一个时辰,叶无量心中有些不快,将身法催到极致,心中腹诽,有胆量就别跑,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人的轮廓愈发清晰,叶无量顿觉得这人的背影有些熟悉。
对方朝他抛来一物,随后飞向西城门楼之巅。
叶无量接过飞来之物,定睛细瞧竟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紫金葫芦。
叶无量晃了晃紫金葫芦,更是不解那人的用意,抬头望向西城门楼,见那人并未离开,于是一个飞身上了城楼之巅。
他将紫金葫芦抛给那人,问道:“你是谁?”
“小子,一日不见便不认识我秦某人了?”
说话者正是秦刀无疑,浑厚爽朗的声音在霁月深夜中宛似一道劲风呼啸而过。
叶无量一听,仔细瞧了两眼,果真是秦刀。
这么晚,秦刀来找我作甚?
“白日里说话不是挺横的么,让秦某人颜面扫地,你小子当真是不地道。”
秦刀搓了搓下颚浓密的胡须。
“我当是谁,原来是刀断西岭的秦大侠。深夜搅人清梦,莫非是秦大侠一贯所为?”
叶无量冷哼一声,他对秦刀的那点好感在芙蓉酒楼时就已荡然无存。
“你也不必出言讥讽,我秦某何曾在乎过那旁人的闲言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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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你,听了秦某人的小曲,不打赏也就罢了,连最基本的待客之礼都不懂。”
秦刀眉角开花,眼神中尽是玩味作弄之意,“真不知是北部顶级道门的信仰凋敝了,还是你小子自视学了几天拳脚,就将这天下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叶无量不是莽撞之人,秦刀的奚落不仅没让他恼羞成怒,反而是脊背凉风直冒。
仔细回味秦刀的话,叶无量心中震惊不已,还以为掩饰得够好了,没想到秦刀居然能够看出我的来历。
转念一想,秦刀如果有不轨之心,他也不会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了。
那么,他究竟有何目的呢?
“依在下看来,所谓待客之道,于朋友以心相交、以诚相待。正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朋友不言礼而论诚心,唯有小人才会计较功利得失。”
叶无量稍顿了顿,继续说道:“在下与你往日素无交往,既非朋友,又何谈待客之道。反倒是阁下,先是对在下的朋友出言不恭,又是戏弄在下、搅人清梦。”
“秦刀,深夜引我于此,难道就是论一论待客之道?”
秦刀面色一冷,盯着叶无量看了片刻,旋即哈哈大笑道:“果然还是这般伶牙俐齿。”
说着,将那紫金葫芦抛给叶无量,随后不知从须弥芥子法宝中取出一坛老酒,揭开布封后,饮上一口。
“什么世俗礼数,我老秦才没那闲心与你在此说教,不过是缺一酒友,这才将你叫来罢了。”
叶无量闻言,顿时哭笑不得。
大深夜搅人清梦,只为饮酒?
他本因思念亲人,内心惆怅,如今执念已消,站在这静谧地城楼上,皓月当空,心情更是舒畅豁达。
“霁月当空,冬风飒飒,良辰美景,当大醉一场。”
拔开紫金葫芦的酒塞,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便知此酒非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