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一接触,立判高下,众人感叹:“风掌门果然名不虚传。”
风无痕见屠昊退,淡然一笑,换气紧跟,似乎不想让屠昊过得太舒服。
这时候差距就出来了,无痕为风无痕所创,无痕是他在剑道上提出的一种理论,代表着圆润让对手无迹可寻。屠昊的剑法过于凶猛,招招皆是取命的招数,但彼此间格格不入,漏洞百出。
“杀剑魃式!”屠昊并没有用最强的人皇式,而选择了快速连续攻击,他很清楚,最强的招式面对风无痕依旧用处不大,索性用密集一点的招数,他不信这节枯枝能承受住成百上千此的攻击。
风无痕自然知道屠昊的算计,他将计就计。
风无痕的剑有多快?今日之前没人知道。风无痕的剑有多准?今日之前亦是没人知道。
风无痕单臂舞动,足下生莲,屠昊同一招他有四五种解法,或明或暗,或急或缓,攻击剑身,强碰剑尖,侧削剑柄,直取罩门,一招一式,浑然天成,无懈可击。
“杀剑天式!”屠昊暗暗心惊,决心不能跟风无痕单独的比拼剑招,率先运上内气,不管怎样枯枝就是枯枝,一定承受不住内气的加持,不出十招,他定能看到风无痕手上无器的模样。
拼内气?风无痕早已是八品高级的实力岂会怕?
当下无痕剑意运足于胸,内气凝实,半截枯枝宛若神兵,丝毫没有支撑不住的脆弱,招招引动风云,式式幻化骤雨,与屠昊争斗。屠昊一手古怪的刺入,寻常这一手定会有所建树,谁想到风无痕竟然以命搏命反手攻向屠昊的腰间,屠昊自由心喜,血煞剑是比枯枝长上不少,兵器之争,一寸长一寸强,这一招定会让风无痕挂彩。
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风无痕却在半途中嘴角略过一丝轻笑,枯枝紧急变换方向,原本只想腰间的一剑转向屠昊的下颚,屠昊此时有所察觉,可手上利剑撤不回,自信比风无痕狠上一分,绝不回防。
风无痕这一招力道不大,可是打的地方很巧,内气量小,更容易控制,这一招结结实实地的打在了屠昊下巴上,屠昊只感觉下颚有股巨力,就要把牙关打碎,最要命的是,这股力道不大却正好将自己打的失衡,手中的剑不自主地回拉,因为他整个人已被风无痕打飞。
“厉害。”李大坐一旁看着风无痕的出招,“虚虚实实,招招精巧,不浪费一丝内气,攻敌必救,攻敌不足,这份眼力,当世鲜有人及。”
屠昊倒飞,手握血剑,轻轻在地上划上一道,稳住身形:“风掌门的剑术果然够强。杀剑人皇式!”
屠昊使出全力,周边三道血色剑气环绕着,点住胸前几处大穴,暂时压制住伤势,再次攻向风无痕。
“剑,不是兵器,剑是自己。”太白众人皆是肃耳以听,因为风无痕现在在传授属于他的见解,“剑之所为剑?乃决于人。人恒爱者,掌君子剑,人恒恶者,掌修罗剑,人恒敬者,掌天子剑。剑为势相,势由心生,不畏爱民,不屈权富,嫉恶如仇,血孽滔天。”
梁知音问道:“那何为君子?”
“君子剑,剑下亡魂无数,以杀止杀,止戈为君。”风无痕一边与屠昊对招一边回答着梁知音的问题。
张梦白问道:“那何为修罗剑?”
“修罗剑,非霸道,非王道,令人生畏之剑,昔先秦大将坑杀数十万众,后霸王孤苦自刎于江,再乱世横行群龙无首,然三者皆畏修罗,修罗剑者无须杀人,正邪同身,令黑白畏惧,方为修罗。”
这是赵曙问:“那何为天子剑?”
风无痕挡住一击,抬头看向赵曙,略有皱眉:“天子剑,掌天地之剑,人鬼未开,神佛退避,怒则风雷涌动,喜则笑语山河,如春之生气,如夏之蓬勃,如秋之萧瑟,如冬之凛寒,俱为一体。山河同岁,日月同生,人若执以天子剑,势必执天之行,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剑亦是如此,三剑吾以无痕贯之,可通大道。”
屠昊攻得越多,心里越是焦急,风无痕的剑法有式无式,急如暴雨,缓如山泉,杀伐之气尽显,书生意气丛生,孔子舞剑,老子屠魔,亦如是。
“屠昊,小心了!”风无痕剑法再变,整个人化作白影,游走在凤霞台上,屠昊威势不敢保留,争斗在台上,可明眼人都能看出,那红光远远不及白影,仅仅不过十息,红光被完全压制。
屠昊大惊,不得已使出狄青的莲花剑诀,血色莲花在风无痕猛烈地攻势下依旧盛开,霎时间,漫天血影,如万千将士奋勇嘶吼,浓浓的煞气,浸透着军士的坚锵。屠昊找准一个机会,一剑削去那枯枝半尺,这么长时间以来,屠昊第一次找到与风无痕抗衡的时机。
“剑法精妙,与你的杀剑不同,你的杀剑太过于凌厉,你自己也驾驭不了,否则以你在囚天塔沉淀的二十五年心性定能步入八品巅峰,所以这狄将军的莲花剑你用不出精髓,狄将军为人磊落,当掌修罗剑。”
风无痕的枯枝与血煞剑与半空中对撞,两人身后的内气争锋在剑尖,最后血煞剑赢得一丝锋利,枯枝被竖着劈成两半。屠昊见机,运转血色莲花,每一片花瓣上都浸透心神,剑气环绕着,切割着风无痕的护体真气。
“哼——”风无痕虽有所悟,可是距离自己悟到的境界还有一段距离,他创无痕又超脱于无痕,这世上没有完美,无痕只是一个概念,二十年来,他终于想明白,剑道分三,相辅相成,是另类的完美。
被分为两半的枯枝承受能力更加弱,风无痕一手一个,在密布的剑影中穿插躲闪:“狄将军的剑法你用不了,停下吧!”风无痕不断侧击阻挡着屠昊的进攻,一边急速绕着莲花旋转,每一圈都离莲心更进一步。
屠昊见越来越近的风无痕,心里急躁起来,加持着莲花,没有注意自己的剑法最外围已经开始慢慢溃散:“风无痕,你赢不了我,杀剑开天式!”
“哗——”屠昊的剑突然暴动起来,行剑诡异,以绞杀之势直奔风无痕。风无痕没想到屠昊还藏了一招,两根枯枝瞬间被碾碎,血肉之躯不敢硬拼莲花剑诀,而且这原本饱满的花瓣变得狰狞。
“无痕之剑,在乎于心,有剑无剑,心在即剑在!”风无痕指做剑诀,不再走动,不动如山,凝心神于指间。而此时屠昊不再维系着莲花剑诀,硕大的莲花崩散,化作漫天剑影,每一剑都携带着开天之威,撕扯着凤霞台,这一个瞬间,原本还算光滑的凤霞台竟然留下了上百道尺深的沟壑。
风无痕岿然不动,右指前伸,指间一道白练倾泻而出,伴随着一声嘹亮的剑鸣,带着浓浓的杀伐之气。只见那白练立体后幻化无数剑气,与屠昊的开天式搅在一起,这一招是两人最强的对拼。
“原来你的开天式是借助莲花剑诀才行,你就不怕两种剑道首先将你自己撕碎?”风无痕惊讶道,着实没想到屠昊能做到这般。
“杀剑——斩天式!”屠昊再上一层,无数血色剑气汇聚成一把巨剑,这已经不是剑气了,只是屠昊内气凝实所显现出来的,包含了他所有的剑法,精气神皆凝聚在这血色巨剑中。
“哼——”风无痕轻喝一声,目光如电,手舞成风,白练剑气周身缠绕,期间与血色巨剑相碰撞,恐怖的气浪击打着台边的梧桐,枯黄的树叶纷纷落在台上,又被剑气撕的粉碎。
“屠昊,你败了!”风无痕前跨一步,如同山岳一般稳稳地接住了血色巨剑,白练剑气尽显缠柔,包裹着巨剑,不断挤压,最终,屠昊整个人从血剑中跌落下来,身受重伤。
“承让。”风无痕自负看着躺在地上的屠昊。
“风掌门果然厉害,咳——”
在那一瞬间,屠昊仿佛觉得自身置于万千剑意之中,那种感觉难以言明,之后无数剑气包裹着自己,屠昊觉得浑身被针扎一般,周身大穴被剑气锁住,内气在一瞬间涣散,他毫不怀疑,风无痕在那个瞬间可以毫不费力的杀了自己。
“屠昊,你的心不够静,你还握着这把剑就证明你心中的执念很深,我很佩服你与狄将军之间的情义,你我换地处之,我不如你,可为了一人让人间成为炼狱,我想狄将军在世也不会同意。”
屠昊用剑撑起自身,另一只手按在胸前,单膝在地,想到自己对赵跖的承诺,惨然一笑,若是不能手刃仇人,这条残命还有何意义?
张梦白看到屠昊认输,心中没有意外,走上凤霞台:“自废武功,从此不再作恶,我还可保你一命。”
屠昊看着张梦白,知道今日逃不过去了,可让他自废武功,他做不到,正如风无痕所说,他依旧放不下狄青的仇。
“痴儿,既然你不会改,那我便行家法!”张梦白手中一道灰色真气凝聚,这道真气被推倒屠昊身前,渐渐地笼罩住他,可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张真人,当年你为保他一命,付出很大代价,也幸得先帝仁厚饶恕了他,今日他逃脱囚天塔可见其贼心不死,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如将他交予我处置吧。”
这话似从九天之上传来,话音波动之间,张真人手中的真气被震散,而在场的风无痕亦是惧色。
“柳天王!”
张梦白与风无痕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他二人境界相等,张梦白更是曾一只脚迈进巅峰层次,然而就算这样依旧被一道音波震散了真气,可见来人非同小可。
“呵呵,到不曾想到两位还记得我。”倏然间,凤霞台上一道八尺黑衣突然出现,此人白眉黑发,左耳被削去一半,可站在那里的气势很强,屠昊看着身前的黑衣人,心中仿佛压了一座大山,气都不敢喘。
“一个废物而已,风掌门倒是花了不少功夫。”柳天王看都不看跪在地上的屠昊,威势猛地一强,“嗡——”一声嗡鸣,屠昊顿觉不妙,提剑相迎,压榨着自己的经脉要挡住这一招,尽管他没有看清这招究竟是什么。
“咔——”血煞剑断成两节,屠昊被一道劲气直接腰斩,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死不瞑目,不知他是震惊柳天王的武功还是狄青大仇未报的遗憾,张梦白亦是心里一痛,不管怎么说,屠昊是他的亲侄子,谁也没想到,第一恶人会落得如此下场,死无全尸。最讽刺的是,黑衣人是在张梦白和风无痕这两位武林巅峰高手面前杀的人。
李大看着台上黑衣人的手段,想起了那年的夜晚,那是他成为八品后第一次输,使了点手段才吓退他,拳头不自觉地捏紧,响起骨骼用力地声音。
赵跖感觉到了李大的不对劲,不清楚为何会这样,仔细看着台上的柳天王的神态样貌,内心深处不由得涌起愤怒与狂躁,连呼吸也重了几分,蓦地心中有了猜测,转头问着李大:“是不是他?”
李大知道赵跖想到了,但那又怎样?此人在两位八品高级面前抬手杀人毫不忌讳,自己与赵跖才两个中级罢了,能与这样的人抗衡吗?这无异于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是不是他?”赵跖厉声问道。
李大终究拗不过赵跖,沉重地点了点头。
“果然是你!”赵跖得到李大的肯定后,目光注视着柳天王,似乎要将他的模样刻在骨子里,那时年幼,没有太多的印象,此时看着,严重的杀气凝实起来,毫不顾忌的盯着他,李大也是有苦难说,他知道现在的赵跖已经和他相当,不能轻易阻挡。
柳天王感受到背后有一股蝼蚁对自己动了杀意,觉得好笑,回头看着阴柔愤怒的赵跖,心中实在没有印象。赵跖的长相本随母亲,他生母乃是落魄人家的小姐,长得不俗,柳天王杀人那晚赵跖的母亲没有打扮,跟寻常村妇无二,此刻对赵跖当真一点记忆都没有。
“你是谁?我可曾得罪过你?”柳天王看着赵跖,“小兄弟,我们之间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