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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宫宴

暄都城皇宫位于城内中心,一眼望去,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覆压三百余里,金碧辉煌巍峨壮观。宫内宫外皆有禁军严防把守,威武凛然让人望之生畏,天子所居之地自是威严庄重。

马车停在宫门前,沈冬荣缓步而下,正在整理衣襟,忽而耳边一阵马蹄声将行将至,他侧头去探,不一会儿那驾马的两人便如风般从他的身边呼啸而过,速度之快让他未看清两人的容貌,只知那背影高大宽阔,看身形像是习武之人,再观之两人的着装打扮,心下已有猜测。

京城三大家之一的赫连家族不同于其他世家,柳、慕以及已经没落消失的谢家世代稳居暄都城内,男丁入仕为官,女眷大多入宫伴君左右。然而赫连家族却是将门之族,其子孙后代驻守大周北境边疆,胜仗无数战功赫赫,多年来北境民生安乐一片祥和,其下的军队“狼骑”训练有素战力非凡,所到之处让人闻之丧胆,敌国更是不敢贸然来犯,这才有了这些年北境的平安祥和。

如今赫连候已是垂暮之年,定居在暄都城内赫连侯府养老,他的两个儿子赫连榕城和赫连睿继承衣钵依旧驻守北境多年,而今北境并无战事纷扰,不知此番将这二位少将召回何事。

天子于丞德殿宴请此次科举前三甲,足以可见圣上对怀才之人的重视与青睐。沈冬荣到时,圣上还未驾到,便先去了偏殿候着,严灵均早已等候在此,眼见他进来,伸手将他招至身旁,低声问:“你怎来的这样晚?”

沈冬荣见他神色有些严肃,不解道:“陛下还未驾到,这怎算晚?”

严灵均向内殿里使了个眼色,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太子殿下和宁王殿下早早便来了。”

太子和宁王?沈冬荣抬眼往内殿望去,果见三道长身玉立的身影立于内殿屏风处,其中两人皆是华衣贵服皇家子弟的装扮,应是太子和宁王,还有一人只着一袭青衫,通身素雅清淡温润如玉,不卑不亢立于此三人中衣着最为华贵的少年身旁,二人正低头含笑交谈着什么,像是关系匪浅。

世人皆知慕家长公子慕淑离年少时曾入宫作为太子伴读,和太子交情甚好,故而殿内众人对这般景象无一惊奇。然而沈冬荣的目光却被旁边立着的另一位锦衣男子吸引,他虽装扮不如太子华贵,却气度凌然,俊脸紧绷,眼神犀利地扫视殿内众人。

似是感受到了打量的目光,宁王眼光忽转,落到了下方不远处垂首站立着的一抹瘦弱白影上。

“———陛下驾到!”

一声高喊犹如爆雷,殿内众人匆忙向外赶去,跪迎天子驾临。

大周皇帝而今已年近花甲,多年操劳国事,鬓间白发丛生,然而天子余威尚在,纵是年迈,其周身散发出的九五至尊之势亦是让人不敢正视。

众人随皇帝进殿落座,沈冬荣环顾四周,座次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天子脚边左右位置应是太子与宁王,然而太子端坐于左座,与之相对而坐的却不是宁王,而是慕候爷。

如此落座确不合礼节,众人皆心知肚明,宁王殿下自那件事之后便被陛下疏离,而今慕家如日中天,本就家大业大,长子今年又高中状元,陛下如此这般垂爱,怕是有意将之捧上三大家之首的位置。

沈冬荣垂眸,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讽笑。

歌舞过后,方入主题,天子捧起面前金镶琉璃盏,庄重威严的天颜蒙上了一层醉意,然而眼中精光不减,俯瞰了一番脚下众臣,开口道:

“朕见文臣新秀济济,武将军功赫赫,实我大周之幸!来,朕敬众爱卿一杯!”

席间一列文候武将纷纷起身,紧随天子饮下杯中烈酒,沈冬荣在坐席最末,跟着起身,他这副身子虽不能饮酒,然而这杯酒却不得不饮,仰头饮尽,胃中顿时灼感犹如火烧。

天子示意左右,便有宦官行至眼前,在进士及第的一众人等桌上奉上入仕酒。

“入仕酒下肚,此生便一心一意效忠陛下,不得再有二心。”

沈冬荣起身,躬身对着上座的天子行礼,慕淑离和严灵均亦然。

“臣等自当竭尽全力。”

天子点头端凝一众文臣新秀,眼中一片欣慰笑意。

又是一杯酒下肚,沈冬荣头脑已然有些微热,脖颈耳后也开始泛红,幸而他的衣领较高,若不细看也不会察觉什么异样。

天子开口:“如今大周国泰民安,敌国忌惮不敢来犯,边境将士功不可没,犹以北境为首……”而后目光转向席间落座的一位老臣,“赫连候,你虽年迈养老京都,这将领风范确是传承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