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顺风,一路平安,无人追杀。
进了吴留城的地界时,午时刚过。
吴双料想道此时母亲应该就在娘家,便让弟弟先送从薇回家,且让他直接去外公家里即可,自己须得回家将身上的华服换成素服后再赶过去——因着无名少主路上在没准备地情况下吐出最后一口淤血的缘故,她所剩无几的素服已完全被毁。
“这借口实在不错。”她心道
为安全起见,安平与从兴一路。
但好巧不巧,各走各路后,吴留城外二里处,该出现的人还是出现了。
一个精壮的轻衣中年男子出现在了吴双的马车面前。
这个人自报家门:“吴大小姐,在下江时杰。”
吴双自嘲道:“看来城外真不是个好地方。”
“吴留城城里城外可都相当好呢,山是山、水是水,人也美着。”
吴双觉得此人可笑,明明一个武将出身的人,偏偏要装作一副文人样子来。她直接问道:“将军来杀我?”
“岂敢,在下早听说吴留城的山水甚好,不过是来欣赏游历一番,可叹在下以往不是在军中就是在京中,竟与这样好的景色错过许多年,如今都过而立之年了。”
吴双听着他的话中似乎是真的觉得可惜,但她并不因此就绕开话题:“如今恐怕朝野上下都知晓将军要杀我了。”
“谁都知晓吴小姐身边有个武功比及大将的小子,或许还比大将更强,谁敢动一下吴小姐呢?哎,可惜回去了想必也没有好下场,我可才过而立之年呢。”
吴双听这话又好笑起来,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又像是说给她听的。她过了一会道:“江将军不想知道我是如何知晓这消息的?”
江时杰不说话。
“虽不知将军今日是否是来杀我的,不过将军可记得,之后如何,可都是有杜将军的一份力。”
不待江时杰说话,一声马的长嘶传入吴双的耳朵里,紧接着似是马儿跌跤的闷“砰”一声,重重的一声过后只剩下将死的疲累的微弱喷鼻声。
“啊!大小姐!大姑娘!啊——不好啦、不好啦……”马背上的青衣姑娘同样在地上摔了一跤,可她不忘高喊。
“来芳姐姐,你这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后面一辆马车上的伍来好已眼疾手快地跳下路面来,一片泥灰正飘上来,心上顿时憋闷,恨眼轻声呵斥。
来芳委屈地一扭身,脚下也一跺,泥土灰蒙蒙地从鞋底转出几个圈来不满地打在鞋面上,青色的鞋面已污了,急得正在眼眶打转的泪再也忍不住,方才抿起的嘴唇又忙活起来:“大小姐,大爷、大爷……”
“过来说。”
来芳拧着两道眉头,跑起两步路来一瘸一拐,疼痛从脚底板传上来,但她坚持地走着,对于江时杰的话并不给予理会——
“来芳姑娘,我就说罢,你的那匹马是将死的老马,我说稍你一段路,你还不肯,这回受伤了罢?”
她正低着头,一抬眼便对上正摆在车帘外面的大小姐的眼。
只见那两只雾霭般的眼睛闪着久未休息的红血丝,两条弯月眉在眼睛上方皱着。
吴双正等着来芳的话。
来芳不敢多瞧,心里已打了个激灵,想起平时这位大小姐管待下人,严时极严,松时极松,谁也摸不准她的路子,去年时,她还吃了大小姐的责罚,就那一瞬间对上小姐的眼睛都害怕。她带了些忐忑的心理在小姐耳朵旁轻声说道:“大小姐,大爷今早被抓进监狱了,大夫人让奴婢把这封信交给你。”说罢,从怀里摸出信件,低头恭敬奉上。
“所为何事?”吴双吃了一大惊。
“大夫人也不知。”
吴双将眉锁得更紧,正视着眨眼间两膝砸进路面的来芳,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不住颤抖的膝盖说明了适才的伤并不轻。
她在心里叹一口气,向立马上前扶起来芳的来好使个眼色,便将脑袋缩回马车中去,听得外面哽咽中呼一声“谢大小姐”,她真正把气叹到外面来。
信上果然是家母的字,家母是这几年来才向吴双讨教的书字,笔画并不算工整、亦无章法:家中多变故,安顿好弟,留速归。
她反复看着这几个字,眼泪泛上来,正两难时,外头江时杰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