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兄功勋卓著,又简在圣心,科尔沁将军一职乃实至名归!”
王怀仁也送上了祝贺:“我爹知晓兄长要去上任,也没有什么礼物相送,就有一些故旧在科尔沁,托方便照顾一二……”
这下,史家兄弟心里直泛酸水。
这叫什么照顾?
一些故旧在科尔沁,这不是顺理成章让贾代化助力掌权吗?
这样出成绩岂不是更快?
贾代化自然明白其道理,笑容满面的说不敢。
一时间,客厅之中荡漾起了畅快乐笑声,人人脸上都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
绍武二十六年,四月初十,天蒙蒙亮,平泉县忽然漂起了针线雨,打湿了整个街道,滋润了草地。
正值县试,许多考生露出了愁苦之色。
在草原上下雨很稀有,但偶尔下个连日雨也是正常的,毕竟世事难预料。
当然,他们最怕的是,这位知县老爷趁着下雨时分,改变策题。
毕竟是县试的随意性太大,虽然是教喻协办,但基本上是知县掌握,改变试题是最简单不过。
正如许多的读书人那样,知县邵子青则眉头舒展起来。
一来下雨可以滋润大地,今年会有一个好收成;二来,他是南方人,对于北方的干燥自然不适,下雨天是他最舒服的时候。
如果不是实在不雅,他甚至愿意脱光衣服在院子里转悠洗澡。
此时的他,正悠悠的坐在躺椅上,敞开了胸怀,单衣几乎是脱落臂膀。
知县任内的考评很重要,首重赋税,其次为教化,再之为诉讼。
在察哈尔,赋税几乎没什么必要,土地在持续开垦,所以赋税年年在增长,虽然增长的不多。
教化之道就成了知县们头上的巨石,或者说是机会。
众所周知,察哈尔文风不盛,对于各县来说,能够多出一两个秀才,对于未来的考评几乎是压仓的。
故而,他这些时日就在琢磨,怎么能筛选出文气之人,让自己县里多出几个秀才,乃至于举人。
今年的县试,倒是要好好钻研一番了。
黄启山骑着马,背着书箱,快步的来到县城,走在了客栈面前。
“订一间房!”
“好嘞,客官是要参加县试吧?”
“没错,订十天的。”
“好嘞,包吃住的话,加上您的马,一天五十二文,算您半毫,十天也就是五毫钱!”
强忍着心疼,黄启山掏出了银毫付账。
将马儿放置马厩,他登上楼梯,忽然耳旁传来了几句刺耳之声。
“我鼻子都嗅到了羊膻味,肯定是鞑子……”
“鞑子都来参加县试?指定是来陪读的。”
“谁说不是呢,花那冤枉钱干嘛――”
黄启山一言不吭地回到了房间。
如果是在之前,他必定会按照蒙古人的规矩,狠狠的将这群文人教训一遍,非得鼻青眼肿不可。
但读书后,他就明白了道理,知道了权衡利弊。
如今正是县试的关键,他一旦与这群人因为斗殴被压进衙门,必然会恶了知县老爷。
到时候在可取不可取之间,他可能吃大亏。
“读书人的事,岂能徒逞口舌之快?”
黄启山轻笑着,打开了书箱,拿出了四书五经以及笔记,还是温习起来。
读书写字这回事,对于察哈尔的蒙古人来说,不亚于登天之难。
骑马射箭,他们都是一把好手,但要是提笔写字,就要了命。
所以许多蒙古大汉宁愿参加三年一度,竞争压力极大的那达慕大会,也不想参加压力小的童子试。
黄启山其实也从来没想过参加科举。
但他的阿布是商人,走南闯北,曾经有一回见到贵族老爷毕恭毕敬地对待一个秀才,内心深处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软弱无力的文人,会让仆从上百的大贵族低声下气,对他的冲击是无以伦比的。
也就至此之后,他回到家,因为自己是黄金家族的后裔,所以把姓氏改为黄姓。
黄启山也就告别了蒙古名,成为了汉人。
同时,他也离开了马背,来到了赤峰进行学习。
虽然启蒙时已经是十二岁了,但他天赋异禀,在先生的照顾下,终于吃透了四书五经。
他得意地问先生:“能中秀才吗?”
先生点头:“定然可以。”
“那举人呢?”
“不行!”先生摇头叹息:“考举人就不需要八股文了,还在学另一套东西。”
“到时候我就教不了你了!”
黄启山脑海中回荡着先生那无奈,但又欣慰的笑容:
“对我来说是劫难,但对于你来说却是好处。”
“秀才之前的关卡过去后,那些士绅们就无法垄断科考秘诀了……”
深夜,他灭了灯。
临睡之前,他想了很多,最想的莫过于不需要马就能跑的火车,吃着煤炭就能把人带去千里之外,听着就不像人世间的事。
但这确实是真的,他阿布也是承认的。
必须离开察哈尔,这里对他来说就像是那口井,他就是那井底之蛙。
过了两日,县试开始了。
天还没亮,打更人就已经敲起来,提醒这些学子们参加县试。
客栈里的小二更是生怕耽误了,在每一个学子的房间敲打着。
热腾腾的糕点,早就被客栈老板安排好,直接可塞入口中吃去,不烫不冷,正合适。
抵达县衙时,已经陆陆续续排起长队,不下两三百人,黄启山轻舒了口气。
许多蒙古贵族的车架在外停靠,格外的显眼,显然其子弟不少。
不知为何,他能轻易的辨别那些蒙古人和汉人。
即使同样穿着长袍,同样背着书箱,但气质却截然不同。
或许是那特殊的羊膻味吧。
童子试没有前明时期需要五人具保的规矩,只要在县衙开具证明,身份号牌没错,就能报名参加。
自然而然,这就断了许多秀才们的财路。
“乙字十二号!”
唱号后,黄启山直接寻觅坐下。
知县大老爷的位置在正上方,对底下的动作一目了然。
他的位置处于正中间。
“我一定要争口气,出个蒙古秀才,蒙古举人,蒙古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