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几个寡汉?”
“二十来个!”村长放下了旱烟,叹了口气:“这群孬子,就晓得生男伢,女伢生下送人的多……”
“我听说了,移民去海外藩国,一个人给一块钱呢!”班主凑过来,低声道。
“给谁的?”
“你呀!”
“我?”
“是咧,可不得是你吗,你得劝那些寡汉迁走才有钱!”
“格老子的!”村长咬着牙道:“能让这群寡汉娶到烧锅的,怎么都成,我这就去说!”
“别急,等唱完再去也不迟!”班主拉住他,笑着道:“咱可只在村里停两个时辰,待会得去乡里唱,可没那么容易听了!”
说着,他显摆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怀表,瞅了一眼时间。
“这?”
“怀表,有价无市!”班主炫耀道:“咱这不是教化嘛,上官看咱努力,就赏了一块,市面上可得百来块呢!”
村长眼睛都直了。
及至唱完,一群人就围了上来,问东问西,尤其是藩国移民的待遇与好处。
“烧锅会有的,牛也会有的,地更是数不清,只要你想去,就去码头,那里有人收……”
应付完这群人,戏班继续上路了。
半路上,一个名叫李火旺的少年凑了过来,想要捎带一程,这自是可以。
见少年孤苦伶仃,身上伤痕累累,一问三不知,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班主心生怜悯,这才摇头道:“罢了,你以后就跟着咱班子吧,你会什么手艺?”
“我?”李火旺迷茫道:“跳大神算不算?”
“也行!”
班主点头道:“碰上哪家死人了,你倒是能混口饭吃……”
九江府城,随着年节到来,陆陆续续汇聚了不少的戏班子。
婚庆,诞子,过寿,大户人家最爱的就是请戏班子,既热闹又体面。
戏班子们聚在九江,也是因为内务府对近一年来走村串乡的戏班子们进行赏罚。
虽然戏班子们平日里收不到内务府的钱财,但四处流浪了他们只要挂在内务府,就极大的保证了安全,这是怎么又换不来的。
一边赚钱,一边宣讲教化,顺便收集情报,对于戏班子来说,这是件很轻松的事。
而之所在九江而不是省城南昌,只是因为九江府临近长江,这里的皇商是最多的。
“十二支戏班,去年走遍了四十二个县,大半个江西都逛遍了……”
内务府,江西主事陈子孝嘟囔着,看着戏班子收上来一大摞的信息,分析着其中的关键。
锦衣卫虽然在各府有百户所,但只能收集表面文章,更是被官员们收买提防的对象。
内务府则不一样了,直入乡村,更能了解实情。
“南昌府进贤县士绅填了部分青岚湖,得地一万八千亩……”
“饶州府有水匪,劫掠童子渡数村,地方剿匪无力……”
“鄱阳湖水师好几个队正娶了小妾,强买了好多地,似乎还没去县衙交契税——”
“没交契税?那不就是白契?”
他摇头笑道,旋即笑容凝固:“哪来的钱?刚巧几百里外有水匪……”
他腾得站起,立马将消息记下,然后遣人调查水师的调动记录。
待得知其私自出动与水匪劫村对应上好,他大喜过望。
信封上连画三个圈,附着证据,立马命人送抵京城。
军队假扮水匪掠财,这可是惊天大事。
对于官场来说,可谓是大地震。
陈子孝不晓得锦衣卫有没有消息,但这确实内务府证明实力的机会,也是他的机会。
一想到自己的名字会直达圣听,他就浑身哆嗦,激动不已。
内务府大臣段梦书察觉到了关键敏感点:军权。
水师无故出动,水师劫掠百姓。
两者相比较,后者自然看似重要,但前者更是关键。
他不敢疏忽,忙不迭去往宫中,递交了消息。
不出所料,皇帝阅览一番后,就陷入了沉思。
“我知道了,下去!”
“是!”段梦书太了解皇帝了,他立马知道这位老皇帝心中已经集聚了怒火,将要发泄。
很快,锦衣卫指挥使公孙岐则狼狈不堪地离开了京,不知去向。
紧接着,鄱阳湖水师游击被撤职。
一队督察院的巡军御史,气势汹汹地奔向了南方。
整个长江水师迎来了一场大整顿。
同时,整个内河水师迎来的整改。
水师司改为水军司。
其下辖渤海水师,东海水师,南海水师,南洋水师,黄河水师,长江水师。
其中,黄河水师管理北方各地水师,长江水师管辖南方各地水师。
大湖大河设立一营,水军司直管;小湖小河为一队,地方巡检管理。
彻底的将权限分割。
而这一番折腾,水师得到彻底的摸底,其规模竟然已经突破到了五万之数,一年吞噬掉的军费达到了五百万块,惹得京营大为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