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师徒二人,一路说一路走,不知不觉到了韬真观,这观不大,长长方方五进,门楣之上悬一黑青底金字大匾,上写韬真观三字,旁挂两对联。
左联道是:韬光养晦气熔锐锋。
右联道是:归真返璞道凝真金。
那对联两边,这会各站一坤道,左边那坤道大鼻小眼,红腮高颧,右边那坤道却是小鼻大眼,腮白颧陷,脸上好像被人打了一拳。
那大眼坤道见了弘阳子师徒二人来,执礼说道:“道长,静观师姐说了,如果你是来论道的里面请,如果你是来送信的好走不送。”
弘阳子呵呵笑道:“那麻烦道友将贫道引到静观道友门前。”
那坤道听了,大眼一瞪,“道长此话是何意?”
弘阳子把那拂尘往胳膊上一打,“从这到静观道友的寮房,共有两道门,一道为观门,一道为房门。贫道今日前来,即要与静观道友论道,亦要送信于她,是以只进一门,论完道要是她仍要贫道走,贫道再离开。”
那坤道听了,挠了挠头,“道长所言是有一点道理,可静观师姐说了,从今之后,她已是方外之人,与这红尘再与半点关联。”
弘阳子摸了摸那又白又亮的胡子,“咱们修道之人,乱时入红尘,治时入山林,如今之时,正是龙蛇大乱,阴阳未分之际,咱们修道之人怎可置身事外?难道静观道友真的准备静而观之。”
那坤道挠挠头,“道长所言太过玄乎,弟子似懂非懂,不过道长即是要论道,就请与弟子来吧。”说罢,便开了观门,在前面领起路来。
弘阳子师徒二人一路向时,过了三清观,便见着两排寮房,面对而立,前植翠竹香兰,花草柏杉,一派清静宁和,让人杂意顿消。
那坤道走到一间寮房前,轻叩三声房门,“静观师姐,弘阳子道长意欲你隔门论道,你意下如何?”
里面静了半刻,传出一个声音,静如山泉,妙如叮咚,“道长即是来了,那就请进来吧,弟子正好准备了一盏苦丁,两只砂杯。”
话音刚落,便见一坤道轻轻打开了房门,只见她鹅蛋脸远山眉,身穿灰衣道袍,脚踏纳鞋,手拿一黑柄银丝拂尘,高束的发髻上,罩着一中间开洞的小圆帽。
弘阳子大步上前,执礼道:“静观道友打扰了。”
静观将弘阳子请进寮房之中,只见其内放一尺高檀木小桌,旁放两个棕榈蒲团,窗边再放三盆山中野兰,格显清静自然。
静观执礼回道:“既是论道,何谈打扰,即是打扰,何谈论道。道长今日来,想必是为了送信吧?”
弘阳子呵呵笑道:“先静后观,观后而静,静而再观,外观天地日月,内观五脏六腑,是以世间之事,无非一个观字。”
“静观道友在这韬真观中静修七年,想必早已看透天地之理,人体玄妙,为何还要为正邪二字所打扰呢?”
静观那远山眉微微一皱,“道心即成,当无为处之。昨日道长来访,弟子已经说过,弟子与莫少师,就如太极的黑中之白,虽生于其中,却物性相反,从今之后,断不会再替他做一事。道长回去之后,可曾告之于他?”
弘阳子摸摸银须道:“静观道友,无为并非不为,而是不违天地之理而为。就算你不送这信,莫道友亦会找他人送。”
“而这他人,或火上浇油,或水上掩土,总不能以实情告之,势必会改变事情原本运行轨道,是以道友此种行为,不但不能黑白分明,反而违了天道。”
静观面上微微一怒,“道长,贫道曾闻: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贫道虽不敢自称上士,但也知正不容邪,白不染黑,金不藏砂,玉不包石,道长若是想助纣为虐,贫道无话可说,也请道长自重,莫以道之名行无道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