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远离上京城的缘故,还是被这雄阔天地感染,整个人都很放松。确是要感谢郡王带我走这一遭。”
两人相差不到十岁,却是差着辈分,不过相处得如知己好友。
“为带你出来一趟,我可费了老大口舌。托你的福,一路上倒是安全得很,陛下还是很疼爱你的。”
虞竑烨眼中有一刹那的没落,随即就恢复如常:“父皇疼爱的儿子又不止我一个。”
庆元帝子嗣兴旺,皇子皇女众多。可惜皇太子早逝,皇后膝下只有一位公主,储君之位一直悬空着。朝中有心之人纷纷结交有实力的皇子,近几年,有三位皇子最为出挑,那便是二皇子庆王、三皇子秦王子以及五皇子梁王。
相较之下,才情品学都很出众的七皇子虞竑烨,却不太受人关注,他不爱涉足纷争,平时也鲜少结交大臣,甚至有人嘲笑他空有其表,他都不怎么在意。
他觉得,与其挤破头去争那至尊之位,不如洒脱些,肆意行走人间。他与虞晟睿趣味相投,他们同样出身显赫,又同样悠闲懒散。
直到两年前,发生了件事情让虞竑烨的想法有了改变。
虞竑烨的母妃庄妃娘娘有位姐姐,嫁给通政司四品通政陈珅为妻,陈大人生性极为耿直,常常因直言进谏,得罪了不少朝中大臣。陈大人的姻亲因科考舞弊案被多方弹劾,有人趁机陷害陈珅收受贿赂提拔亲信,最后陈大人不但被贬官流放,还被抄了家。
此事连累庄妃娘娘在后宫受冷落整整一年。当时十八岁的七皇子突然明白,不是与世无争便能相安无事,弱小的人眨眼就能被踩在脚下。
他对渭南王言明内心困惑,没有势力就没能力庇护家人。他们促膝长谈,对朝堂歪风邪气痛心疾首,二人都有满腔抱负但无处施展。
他们一拍即合,此趟出远门,看似是游山玩水,实则另有目的。
虞竑烨问:“郡王何时去魏国公府?”
“今儿个不行了,我已经派人送了拜帖,明日一早去。一起去见识见识那位传说中的小公爷吧。”
虞竑烨满不在乎地说:“还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上京城出色的世家公子多得是。”
“话不能这么说,他如今是青州军的核心力量,上京城哪有他这样能征善战的公子?”虞晟睿舒服地翘起二郎腿,“他这几天刚从株洲战场回来,两战皆胜。我可听说,宁王家的沭阳见过他一面就吵着让宁王把原来的亲事退掉,非要嫁到青州来。”
“宁王不是在岭南吗?他们怎么见过?”
“青州军镇压叛军班师回西南是要经过岭南的,至于怎么碰上的嘛……”虞晟睿嘿嘿一笑,“谁知怎么就那么巧呢。”
虞竑烨忽然来了兴致:“父皇的这位兄弟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宁王要是硬想退婚,让父皇再行赐婚,也不是没可能。”
虞晟睿摇摇头,他可不是白白长了虞竑烨那么多岁,许多事情一眼就能看透:“退婚倒不难,但沭阳想嫁谁都可以,唯独魏国公家这位,万万不行。”
虞竑烨想了想,似乎有所悟,与魏国公联姻就是与青州军联姻,这就关乎到整个周王朝。
“还是郡王了解父皇。”
虞晟睿含糊不清地笑了声,亲手为虞竑烨斟上茶:“不是我了解陛下,是我远离朝堂,看得更清楚些。你知道为什么陛下虽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你同我来青州?”
虞竑烨摇摇头。
虞晟睿说:“我从来不认为,陛下乐意看到皇子们争权夺利,但陛下深谙制衡之术,明白这样做有利于保持朝堂活力,也更方便制约。但时间一长,其中弊端就会凸显,大臣们揣测朝局风向拉帮结派,对圣上的忠诚是一种削弱。你能置身事外,未尝不是件好事,至少在陛下心里,你和其他皇子是不太一样的。”
朝中局势复杂多变,加之皇子们各有各的心思,久在旋涡里,常令虞竑烨倦怠。他微微叹气:“父皇是明白人,有时也过于明白。”
虞晟睿拍拍他的肩膀:“你还年轻,一时看不透很正常,有我呢。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这一路走了小半个月,自是旅途劳顿,不过虞竑烨心里格外敞亮。
皇七子的身份不便宣扬,还好魏国公少有机会见到皇子们,虞竑烨暂且充当渭南王的表弟,化名邢子义,这样也方便他们在青州城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