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在西南九州乃至大周朝,从来没有哪位公子逛青楼逛得如此轰动,说书的还把这事编成故事,有的是人听了一遍又一遍仍旧津津有味。
有些好事之徒专门跑去翠红苑,打听到一耳朵不知是真是假的内情,事情就逐渐演变成“小公爷情困翠红苑,国公爷棒打苦鸳鸯”这种苦情戏。
沈文远听闻后仰天长叹,看来不管时代如何风云变幻,百姓们爱看的戏码终究逃不出这些套路。
从国公府传出的消息,沈文远被关了整整五天,是国公夫人好一番求情,才求得魏国公松口放人。
当然少有人知,沈文远这五天过得别提多舒坦,脸都圆润了不少。
不过,做戏做全套,她出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带一小队五十人例行巡山,算是个小小的惩罚。
出门前,昕兰把玉佩塞在她怀里:“讨个心安吧,公子万事小心。”
“不过四五日就回来,还怕野兽叼了我不成?”
边上的潘岳和潘贵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府中早有传闻主子与昕兰格外亲近,两人看着确实关系不一般。
青州城外的眉山连亘起伏,有如一副辉宏的画卷。它就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阻隔了大周与西南十国大部分的联通。
但凡想要入侵的外族,必要绕过眉山,这就使得西南外族一直无法组织起强大的兵力。
历史上最旷日持久的一场西南战役,是在四十多年前。当时,大周朝的神宗皇帝昏庸无能,任人唯亲,而皇子们也终日享乐,坐视周王朝从内部腐朽。
外族屡有入侵,都不受朝廷重视,以至于没有人留意到,敌人滞留在边境的敌兵已达三十万之多,待到边境岌岌可危,朝廷才慌忙组织兵力抵抗,却接连几次大战都一败涂地。
战争持续了三年,敌军攻克马亭关和青州城,占据西南九州,他们调转方向往东突袭,剑指上京城。
隆阳城是通往上京的最后一道防线,当时的隆阳太守临危不乱,集结民兵鏖战三天三夜,终于等来东南成王的援军。
成王命自己的表兄田骏达和内弟沈伯阳率领护卫队支援,使得日渐焦灼的战事趋于缓和。
神宗皇帝索性把烂摊子甩给成王虞宗佑,命其亲率五十万大军抵御外敌。成王带领众将士一路向西,势如破竹,杀敌无数。
与此同时,北边的庸王害怕成王势力壮大,竟然串通敌军里应外合,使得好不容易挽回的大好局势再次日暮途穷。
几次兵败后,田骏达使了一出反间计,把作战图偷梁换柱,故意放任庸王的奸细偷走,敌军中计惨败,兵退至青州城。
青州的交战持续了将近一年,耗费无数兵力,还好有两位能征善战的将军,才换来最后的胜利。
战后,沈伯阳继续留守西南九州,田骏达回到成王的封地,助成王争夺皇位。
只可惜,田将军没有等到仁宗皇帝登基的那天,他离逝的时候留有一子,比他多活了十几年。后来,沈伯阳收养了田骏达唯一的孙子田冲。
自从沈伯阳坐镇西南边陲,他就成为西南十国的噩梦。他们的几代将领都是听着沈伯阳的卓著战功长大的,最后却同他们的祖辈一样,败在沈伯阳的马蹄之下。
魏国公踩烂的不只是外族几代将士的头颅,还有他们可怜的自尊心。
久而久之,西南十国迫于沈伯阳的实力,不敢轻易用兵,而是改换战术,大战没有小摩擦不断。近年来,连小规模战争都在逐年减少。
沈伯阳始终不敢放松警惕,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派兵巡山,他有种不安,如今的边关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敌人正在伺机而动。
这次的巡山路线是从秀女峰往东直至眉山尽头。
此时,眉山雾气弥漫,天边射出一丝微光。前几日山里刚下过雨,山路泥泞不太好走。
沈文远没有走常规路线,而是选了一条被植被覆盖的小径,山林里常有野兽毒蛇出没,又容易迷路,如非必要没人会走这条道。
小径幽长,树木遮挡了大半雾气,倒比先前看得清晰。
潘岳和潘贵照常守在沈文远身边,潘贵用剑砍断横七竖八的枝条,说:“主子,这条路不好走,应该不会有人来的吧。”
沈文远一边提醒众人小心脚下,一边留心着有没有野兽。
“父亲常说凡事都要想在敌人前面。所以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青州军常年在眉山行军演练,对眉山的地形自是非常熟悉,他们在陡峭的山路行走,累了就在山洞里休息。
如此行进一日一夜,第二日午后他们来到丽州管辖内,周围是连绵万里的断崖峭壁,他们绕开几处险峻之地,又走上另一条小路。
“主子,山路打滑行走缓慢,怕是要耽搁出山。我们身上的干粮不多,在下想带几个人去猎些野味充饥。”潘岳说。
“附近没有开阔之地,生火多有不便,就摘些野果吧,快去快回。”
潘岳领人往别处去,沈文远继续行进,可是走到快天黑仍不见潘岳回来,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深,吩咐大家原地休息。
沈文远凝神环顾四周,林暗惊山鸟,鸟鸣山幽。她绷紧着神经,破空剑一刻不离手。
忽然,她呆立原地。不对!这根本不是什么鸟叫。
“潘贵。”她低声唤护卫,“你是最听我话的,是吧。”
潘贵不知为何有此问,抱拳道:“主子之命,不敢不从。”
“好。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必须想办法先逃出去。这里应该离江川县不远,是罗秀的管辖地,你拿着我的腰牌去找他,不要管我,明白了吗?”
潘贵瞪着眼睛,声音有些颤抖:“主子,我不能丢下你。”
“我也不能丢下兄弟们。但我保证撑到你回来,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