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乞巧节,祺穆前一日便嘱咐小麂今日穿的漂亮些,晚上带她逛庙会,谁知小麂又是一套素色衣裙来找他。
祺穆蹙眉道:“你是没有衣服了吗?整日穿的这么素,明日陪你出府再做一些衣服吧!”
“殿下你是忘了吧,奴婢是婢子,不能穿的太过艳丽,而且素色很好啊,躲在人群里不起眼,不会被注意到,奴婢喜欢素色!”
“你若是喜欢素色便随意穿,我不拦着你,若你是因为身份才不穿艳丽的衣服,那我就免了你奴婢的身份,你想穿什么颜色就穿什么颜色,无人敢管你。”
“殿下待奴婢真好,奴婢能遇上殿下这么好的主子是奴婢修来的福分!殿下放心,奴婢跟着殿下再未受过半分委屈,日日都过的很开心,奴婢是真的喜欢素色!”
祺穆听到小麂说他是主子,心未免又是一沉。
小麂冰雪聪明,怎会不知祺穆是生怕她受了委屈。
二人出府走到闹市,三十丈宽笔直的街道处处张灯结彩,各色的灯笼铺满整条街道,两旁的店铺楼宇也挂满了灯笼,飞檐之下也不放过,今日不打烊,家家户户开门迎客,门口的幌子都挂了出来,该点灯的点灯,显得格外热闹。
灯火通明的夜晚,满天繁星,人头攒动,欢声笑语,映照出太平盛世的景象,这繁华景象,曾经在书上见到过,可是书上描写的竟不及今日的万分之一。今日街上的男男女女都特意打扮了一番。
一路的才子佳人柔情蜜蜜加上温和的灯光,看的人心里痒痒的,祺穆看了看身旁的小麂,浅浅一笑,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可他有些贪心,只是这样还是有些不满足。
走到桥头看到许多人在放河灯祈愿,小麂立即把祺穆拉过来:“少爷,我们也放个河灯吧!”
“都是哄小孩子的把戏,难道放个河灯便能如愿以偿了?”
“都说尽人事听天命,得先把自己能做的尽全力做好,再来求佛祖保佑,倘若什么都不做只求佛祖,那佛祖自然不能佑你得偿所愿!”
“你信命吗?”
“奴婢不信命!”
“那你为何还要放河灯?”
“有一些超出奴婢范围之外的事情,奴婢无能为力,便只能放个河灯许许愿,求个心安了!”
“何事?”
“平安!”
“可是今日这河灯是求姻缘的!”
“啊?是吗?”
“当然!”
“奴婢不信,奴婢要去问问卖河灯的!”小麂是铁了心想放河灯,不知是真想许愿还是只想应个景,不过今日这番景象不放河灯还真是件憾事。
小麂转身便去问卖河灯,一群十几岁正年华的年轻女子围着老板,在年龄上小麂显然比这些女子都要大上一些,她往人群里挤了挤,却没有挤进去多少,直接喊道:“老板,这河灯可以求平安吗?”几个少年回头看向小麂,上下打量一番,眼神里似乎带着些其他神色,或讶异,或嘲笑,小麂似没有读懂他们的眼神,朝他们嘿嘿一笑。
卖河灯的老板当然想多卖一些,回道:“当然可以!求什么来什么,百试百灵!”
“姑娘,要不要来一个?”老板紧接着喊到。
“来两个!”小麂爽快的答应了。
隔着一层人小麂把钱递给老板,老板把河灯递给小麂。
不出祺穆所料,小麂拎着两个河灯从人群中出来了:“少爷,给你一个。”
“我不要!”
“奴婢买都买了!”
“你可以放两个!”
“每个人都有想求之事的,少爷一件都没有吗?”小麂瞪大眼睛疑惑的看着祺穆。
小麂眸子晶亮,倒映出点点烛光,他终于还是接过了河灯。
小麂满意一笑,走到河边。
二人把河灯稳稳放到河面上,小麂双手合十许愿,祺穆也闭起眼睛许了愿,祺穆睁眼时小麂的愿望还未许完,便怔怔的望着小麂,这满街的繁华不过是她的陪衬,如若没有她,这一世繁华又与他有何相干?灯便不再是灯,只不过是个死的物件罢了,有了她这灯才是灯,云才是云,若她不在,那这山河万里便全都是她,看云是她,看山是她,浩瀚星辰四月暖阳都是她,世人千万,熙熙攘攘,她却只有一个,是她让这个世界变得有意义,变得美好起来。
祺穆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从何时开始陷得如此之深,再也拔不出来,见过了莺歌燕舞花团锦簇,他的眼里却依然不曾容下过任何人......
又过了片刻小麂才缓缓睁开眼睛,侧首正对上祺穆温柔含情的眼神,似笑非笑,冰雪聪明的小麂却没有读懂祺穆的心思,煞了风景,只道:“好了,可以把灯送走了!”
二人用手一推,河灯齐齐往河的深处走去,与满河的灯混在了一起,河里越来越热闹。
祺穆玩笑道:“你太贪心了吧!究竟许了多少愿望?”
“你呢?少爷许了什么愿?”
“跟你一样!”
“你怎知我许了什么愿望?”
“你刚刚不是说了吗?”
“啊?奴婢说了吗?”小麂已经全忘了。
“平安啊!我也希望你平平安安!”祺穆道。
“别的呢?少爷还许了什么愿望?”
“没了。”
“没了?怎么就这一个?不能啊,少爷心里定还有其他的愿望的!”
“其他的佛祖帮不了我,我只能靠我自己,只有你的平安,我总怕终有一天我拼了性命也不能护你周全,我只能求佛祖时时护佑着你!”
“不会的,少爷放心,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用顾及奴婢,虽然奴婢没有那么聪明,读书也少,帮不了殿下什么,但奴婢也绝不会成为你的负累,况且奴婢也不是任人宰割之人,奴婢会努力保护好自己的。”小麂安慰着祺穆,虽然她知道自己只是奴婢,但是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她也知道自己对祺穆来说很重要,小麂又道:“少爷的安全才是最要紧的,毕竟你是要站在人前的人。”
“你要记住,你好好活着我便能好好活着,无论如何,性命最重要。”
“少爷放心,奴婢还没活够呢!奴婢见风使舵和耍赖的本事可是一流的!”
祺穆一脸嫌弃,哪有人这么评价自己。
二人注视着满河的河灯,仿佛浩瀚星海落到了人间。
这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相公,我好怀念以前啊,以前你我父母双全,两家交好,我尚在闺中,我每日只需趴在窗边想着,你今日会带我去哪玩?两家相聚,你远远坐着,我偷偷看你,你悄悄带我出门,带我去城楼看灯海,看烟火。可是如今两家的重担全都落在你的肩上,这几年你也憔悴了许多,不似年少时那般意气风发,看着你衣带渐宽,我心里也不是滋味,终日难眠,相公,以前那美好的日子怎么说过就过完了,我还没过够呢!”
“夫人......”
祺穆听在耳中,刺在心里,似乎每个人都有值得怀念值得回忆的从前,怎么就他没有。
“少爷,我们往前走走吧!前面还有许多没逛的呢!”
祺穆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嗯!”
走着走着看到一个抽签的小摊子,小麂坐下来要抽签,祺穆站在一旁,他对这些总是不屑一顾,人的命运怎么会写在一个小竹签上,况且竹筒里只有这么几支签子,难道这几支签子就能概括得了全天下千千万万人的命格了吗?
不过既然小麂喜欢,就随她玩吧!
小麂闭着眼睛摇动竹筒,每次做这种事情小麂总会显得特别虔诚,每一个步骤都会规规矩矩,祺穆看着她的样子嘴角不由的微微扬起。
竹筒里蹦出一支签,小麂放下竹筒拿起签子看了看,那些字她都认得,可是连在一起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便递给术士:“大师,您帮我解一下签吧!”
术士接过竹签问道:“姑娘要问什么?”
小麂一脸懵,她本就是随便走走逛逛,看到这个小摊子便坐下来了,哪有什么目的:“我也不知道问什么,签上可有说什么?”